来时,他有千言万语要对爱妻细说,可这一跪,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静静地跪着,默默地看着,痴痴地想着,眼神里不再空洞,而是满目悲凉,却没有一滴泪水,因为所有的泪水都在见到小花遗体的那一刻——哭干了、骂完了、恨透了。
天色有些阴沉,山风也渐渐大了些,可跪在坟茔前的王武却咬牙直起身子,努力伸长脖子感受着:他觉得,这是小花在跟他说话。
半个多小时后。
“他一直就这么跪着?”赵花花巡视了一下周围的警戒,来到屋后,见王武还这样直愣愣地跪着,有些讶异的问道。
“就跟施了定身法一样,一点都没动。”小宝顺口回了句后,请示道:“花花姐,要不,我去劝劝他?”
“是啊!队长,真的得劝劝了。”游击队里唯一的赤脚大夫姜明,一边看着王武一边担忧的说:“他有枪伤在身,又流血过多,本来就该好生静养,如今跪了这么久,恐怕……快!担架,担架!”
话还没说完,姜明看见王武身体一偏,瘫软在地,赶紧抓着药箱,大叫着冲了过去。
……
自由惯了的人,如何能忍受拘束,这半个月可把王武憋坏了。
吃喝拉撒全由小宝一手包办,别的都好说,关键是拉屎撒尿还得让小宝在一旁扶着身体,小宝每次都笑嘻嘻地,反倒让王武很是脸红。
不过,让王武感到奇怪的是:他最担忧赵花花趁机再邀请他加入。可赵花花这些天虽然天天来看望他,却绝口不提此事,甚至王武主动委婉的提一下,都被赵花花有意的岔开话题,让王武心里很是感动:看人家多光明磊落,绝不趁火打劫。
但对于王武想出门看看的要求,赵花花以‘怕伤口见风而复发’为由,斩钉截铁的拒绝,让王武只能躺在床上,天天幻想着破窗而出。而游击队的队员们也跟王武熟悉了,没事就爱到王武这里来聊天,什么好东西都先供着王武先吃,美名曰‘照顾伤员’,让王武感觉到了大家庭的温暖。
好在王武身体强壮,在小宝的指点下,不求赵花花,转而去骚扰赤脚医生姜明。姜明实在受不了了,只能跟赵花花说王武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不剧烈运动,可以‘放风’了。赵花花亲自检查了一下王武的枪伤,见其确实结疤,这才同意,今日让王武出门活动一下。
事实上,王武在几天前就悄悄地翻窗而出,在驻地转悠过,可这儿给他的感觉就一个字——穷!
但他从未在白天转悠过,所以,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
在小宝的陪伴下,一出门,王武就愣住了:正前方的训练场地上,赵花花正带着队员们在那里练刺杀。
每个队员身前都有一个用茅草制成的假人,假人的脑袋处有一个纸板,画着鬼子的大致模样和军帽。
王武以前也偷偷看过****将士练刺杀的场面,觉得赵花花等人的训练也就那么回事。但让他万分不解的是:他们每个动作都会张大嘴巴,却不发一声。
小宝还真是机灵,见王武直愣愣地看着,满眼的不解,便笑道:“小武哥,你肯定奇怪他们为什么不吼出来吧?”
“恩!”
“一来,发出吼声,容易暴露驻地;二来,花花姐说,现在大家把这口气憋着,等跟鬼子拼杀时再吼出来,气势上吓也能吓死鬼子。”
王武点点头,又在一旁看了一小会,边向别处走去边问道:“你们平时是怎么安排的?”
“早上训练两个小时,然后大家种菜或者上山打柴、打猪草,晚上学习文化。”
“你们还养猪?”
“以前养,可跟鬼子打那一仗时,伤员太多,为了给伤员补充营养,花花姐亲自把猪杀了。”说着,他想到了什么,笑道:“为此,老田都掉眼泪了,一个劲地说对不起猪,太瘦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王武心头暗自决定:回头得去镇上买两头猪给游击队送来。
在驻地周围转悠了一圈,回来时,正好见赵花花在洗脸。
“花花姐,跟你商量个事。”
“小武,你来的正好,我刚得到份情报,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
“听大宝说,你跟李兴发的关系很好?”
“李兴发?”王武觉得名字很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他有个外号,叫雷子。”
“雷子啊,我们是兄弟。花花姐,他怎么了?”王武还以为雷子也加入了游击队,立马左右乱看,可赵花花的下一句话,却让王武百感交集。
“几天前,他替你顶罪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