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墨,让我出院吧?”她目光炯炯地看着床边的男人,脱口而出的名字,熟练得没有一丝生疏,即使阔别三年再相逢。
床边的男人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放下手中的公文,看着她抿唇不语,只是那双深邃不见底的墨眸,却闪着显而易见的笑意,让人无法忽略。
“呃……”杨不悔身子一僵,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太适合。
“费小茶,”顾子墨动态优雅地换了一个坐姿,微抬下颚,与坐在病床上她对视,沉声问道,“想出院?”
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什麽,为了不触碰虎须,于是乎她乖巧的点头,“嗯。”
“嗯。”顾子墨点头,接着便重新低下头,重新抬起手中的公文继续翻阅。
“……”你特麽到底嗯个毛线啊嗯!杨不悔在脑海中掀桌千遍万遍后,才得以保持面上已经趋向僵硬化的笑容。只是杨不悔也从来不是什麽沉不住气的人,她的冷静,比任何人都来得及自然。
病房里一下子又恢复了安静,顾子墨径顾了看自己的公文,而杨不悔则静静坐在床头边上,背靠着椅背,望着窗外发呆。
看公文中的顾子墨偶尔抬眸望了她一眼,无声勾起嘴角,让那张长久以来紧绷着的脸刹那间轻柔下来。深邃微眯着的瞳眸中,有着一抹化不开地?毫无遮掩地温柔。只是后者不曾回头,前者,未曾发觉而已。
等杨不悔被一股极为不舒服的感觉团团包围住终于回过神来时,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原来自己身边,一只禽兽正一直用虎视眈眈的视线紧紧盯迫着。
“顾子墨,你看着我做什麽。”抽抽嘴角,她问。
“夫人。”顾子墨忽然住了嘴,俊脸上闪过一抹疑惑,下一秒他狠狠拧眉,皱着眉盯着杨不悔那张苍白的脸,抿紧唇沉默。
杨不悔听着,更是心中一紧,放在薄被上的手顿时握紧,手心已隐隐冒出冷汗。该庆幸的是这时候的顾子墨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转念一想,顾子墨根本记不起禾小九,他说的‘夫人’,不是叫禾小九,是叫杨不悔……悄悄留了个心眼,她垂下眸避开那道视线,闷声开口:
“我想洗个澡,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顾子墨回神后,自然想到杨不悔出了一身汗的问题,只是不知道打什麽主意,居然在杨不悔逃避不注意他的时候,勾起嘴角,将唇线抿成一道危险地弧度。他缓缓站起身来到病床边,在杨不悔猛地抬头之际,抬手覆在她额头。
“烧虽然退了,但也不能大意。”他收回手,却没有放下,而是动作不容拒绝地将杨不悔身上的大棉被掀开只留下一张绒锦被,然后在杨不悔的抗拒中,将她连人带被打横抱起,边走边问,“有什麽东西要带走麽?”
“混蛋混球!”杨不悔不加思索的答,末了才想起了这不是重点,“我说过我不去玩家交流会。”
顾子墨脚下的步调不减,抱着一个大肉球在怀里也不觉得诡异,反而心情甚好的回答,“你不是要洗澡麽?这里条件不好,去我那里好些,况且,小竹见到你会很高兴。”
杨不悔嘴角一抽,抬头盯着眼前的那线形刚毅的下巴,有股想要用脑袋撞上去的冲动。特麽不知情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一定会以为他们是傻子啊混蛋!这牛头不答马嘴的对话,哪里是对话了啊混蛋!心理咆哮着,却更多的是纠结顾子墨话里的最重要问题。
“顾子墨,我要回我自己的公寓。”她声音透着倔强。
“……好。”顾子墨衡量一会儿,点头。
对于他的同意,杨不悔虽然疑惑,但却没有开口询问。这时,一个身着军装大衣的男人迎面走来,看到他们时,脸上猛地僵住。
“校校长,费小姐她这是……”男人惊叫,几个大步走过来,抬手就想覆上杨不悔的手腕欲把脉。
一个巧妙的转身避开那只手,顾子墨冷眼看着来人,冷声道,“黄主任。”
杨不悔是认识来人的,他是杨不悔这段时间以来的主治医师,据说是警校军医部的主任教师,也是军犬XXX研究所的主任。当然,关于为毛会是一个兽医来担任自己的主治医师这个问题,杨不悔非常识相的没有去问出来。其实这位黄主任对她这个废材病床还是蛮好的。明明只是小病,本不应该一直赖在这里,但这位黄主任却一直以治疗好自己为己任,一点儿都不含糊。她杨不悔向来知恩图报,于是在明哲保身与顶撞冰山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黄主任,这段时间麻烦您了,您不用担心,我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而我朋友现在只是要送我回去。”
杨不悔只觉得抱着她腰身的强劲手臂正在源源收紧,勒得她有些难受。不过,多年以来她都已经习惯这种腰身被勒的感觉,也明白这种忽然加重力道的行为目的是什麽。这男人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为何生气。
她不理会,继续说,“不过能麻烦黄主任最后一件事吗?麻烦帮我把混球带过来,顺便把我的车开到校门口。”
“不不不麻烦,我现在就去。”黄主任在顾子墨越发阴沉的目光中急急忙忙地离开,在大冬天里,脑门居然闪出细细的密汗。
看着黄主任那仓促好像背后有恶鬼追的背影,杨不悔黑线,然后抬手拍了拍一言不发生着气的某男的肩膀,道,“顾子墨,你把人给吓跑了,这样不太好。”
其实潜意思是,你再这样,我也要被吓跑了。只是杨不悔不说明,也不知道顾子墨会不会明白。好在,顾子墨虽然生气,但却是明白其中大意。
他继续一言不发的抱着她横走在警校区内,心中所想则无人得知。
“黄主任人很好,这段时间很照顾我。”杨不悔试着解释,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身上散发的气场更冷冽了。忍着身边的冰块,她终于明白男人的生气的理由,嘴角一抽,她几乎欲哭无泪的强调道:
“知恩图报啊混蛋。”
她果然还是不够聪明,不能一下子就猜出这个男人的心思,只能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男人最受不得的,大概就是朋友二字了。
从很久以前,朋友二字,就成了他们之间的禁忌,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