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想什麽呢。”吴越伸手在桌面上敲了敲,“说吧,那麽兴致冲冲地叫我从温暖的办公室里出来喝咖啡,有什麽事相求。”
顾子竹立马回神,一说到自己的目的,顿时精神抖擞起来,她兴奋地抓住杯子,说:“越大哥,你知道吗?大哥和小茶在一起了。就是游戏里的那个杨不悔,你瞧,这是多麽美好的事情。”
吴越怔了怔,低头拿过还浮着冰块的橙汁,轻抿一口,淡淡道,“是麽。”
“越大哥,你怎麽听起来那麽怏怏不撅?我大哥终于摆脱了那个女人,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在顾子竹看来,自家大哥能找到喜欢的人,已经是天上掉馅饼的绝大好事,高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是值得高兴的事情麽……”吴越低低说着,末了又疑问了一次:“是这样麽?”
“那当然!越大哥,我告诉你啊,我大哥已经将小茶接回家里了,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房间没有出来,连晚餐都是月嫂送进去的呢!哈哈,我猜,小茶妹妹肯定挡不住光棍了三十年的大哥的强势攻击。我出来的时候都十二点多了,他们都还没下楼,可想而知小茶被大哥蹂躏地有多惨!”
她今天出来的时候,本来还打算和费小茶一起吃早餐的,可惜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们下楼,只好出来找吴越了。
“最重要的是,越大哥,小茶能让大哥笑,能让大哥下厨,甚至能让大哥自己去买女人的内衣裤。只要大哥变得人性化一些,真实一些,都已经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吴越愣住,目光看着手中的饮料,又似乎透过那橙色的液体,看着些什麽。
三年前,顾子墨也为了那个总是笑得云淡风轻的女人,曾开怀大笑,曾亲自下厨,曾不眠不休的研究食物搭配,曾为了购买女人的内衣裤而争执……
三年后,顾子墨又为了另一个女人,也做同样的事情麽?
想到顾子墨那样独裁却不可否认的专情性格,吴越只觉得心中有着些什麽东西在蠢蠢欲动,是恨,是幽怨,亦或者,是愧疚……
“等一下我送你回去,然后……”吴越顿了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顺便看看那个女人吧……”
“那太好了!月嫂知道你要来,肯定会乐得笑不拢嘴!越大哥你都已经好久没过来蹭饭了!”
“啊……是有点久了。”
—*—*—
被顾子墨不知节制地又折腾了几回,杨不悔才得以休息,而顾子墨则下楼去准备食物。
大概是过于规律的生活习惯,杨不悔即使疲倦,却也了无睡意,只好爬起床穿上衣服,下楼踩踩地图。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总是要准备一下才好。
一路扶着墙壁走下楼,刚到楼梯口,就听见了顾子竹那中气十足的嗓音。她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暗叹顾子竹的精力,真的与六姐有的一拼。只是在顾子竹那中气十足的女声中,偶尔又有几声她极为熟悉的男声,只是那道男声……
碰!啪!
玻璃破碎地声音蓦然响起,杨不悔站在楼梯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的三人,视线从那三个表情不一的脸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地上,那个碎成十片八片地玻璃杯上。
楼下的三人,是顾子竹和月嫂,以及过来蹭饭的,吴越。
杯子是被吴越打破的,他自从看到楼上拐角处那个身影后,就控制不住的猛地站起身,将桌子碰了一下,让桌上的杯子一边倒,最后滚在地上破裂。只是吴越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他惊惶地后退一步,脸上闪过种种震惊欣喜甚至是更多让人说不清的情绪。
只是下一秒,他的脸色顿时苍白,难看至极。
因为一旁的顾子竹站起身,对着楼梯口上的人说,“哈哈,小茶嫂子,你终于下来了啊!”
吴越第一次觉得,或许真的有命运存在。他闭上眼睛,再睁开,视线里,那个面无表情,却又目光平静如同汪潭水地女人,还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不是幻觉。
已经确认为死亡的女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嫂……子。
他张开口,习惯性的吐出那个极为亲密的称谓,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禾……小九。
他试着,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即使只是徒劳。
是真的吧!
他脚步带着几分踉跄地跑过去,跌跌撞撞地爬上那几阶楼梯。
“越越大哥?”身后是顾子竹的惊呼,只是吴越已经没有心思留意这些。
杨不悔看着吴越向自己走来,心中也百味杂全。以前因顾子墨的关系,吴越是她当时仅有的两个男性朋友之一。她与吴越虽然相处不久,但也算是能开得起玩笑谈得起人生道理的朋友。只是自从从顾子竹那里听到吴越从广西回来时受了伤,甚至是之后又被顾子墨调离了身边不闻不问,又或者是,听顾子竹说的,吴越为了她而哭泣……
吴越是不是,在为禾小九而对顾子墨抗议呢?吴越其实,是很关心她这个朋友的,或者说是,很关心她这个‘嫂子’吧?看着吴越脚步踉跄的走到自己面前,杨不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抿抿唇,扶着楼梯扶手的动作不变,对迎面而来的吴越率先开口道,“吴越,好久不见——呃。”
“好久……不见。”嘶哑碎得不成音的话终于从吴越的喉咙中发了出来。
吴越小心翼翼又带着忐忑不安的靠近杨不悔,然后,出手紧紧抱住杨不悔,力气之大得惊人。
是她啊!就是这个女人了!
就是这个柔弱弱不经风的女人,让他打从心里臣服的女人。
就是这个女人,让他做了三年的梦,让他懂得了什麽是执着?什麽是勇敢的女人!
她还活着,还真真实实?有血有肉的活着!
想着,吴越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泪水一下子就滑了下来。
“温的……活着……”他哽咽着,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然后泪水就一发不可收拾地涌了出来,喉咙里,更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发出了一声声哭喊。
嫂子还活着!
禾小九还没有死!
她没有被少爷害死啊啊!
他这三年的心魔,终于被扑灭了,叫他怎麽还能冷静下来!
杨不悔听见耳边响起的男人低低的呜咽声,不知为何,眼睛发涩。她缓缓伸出空着地手,抬起轻轻拍着吴越的背。
“嗯,活着。”
她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着:
“对不起……让你们……为我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