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忙里忙外都好几天了,大大小小都把精神头提得高高的,哪里容得下一丝马虎!前些日子苏洛就听沈娘说起过,顾家长女顾舒媛要回府省亲了,盘算着时间可不正是今日嘛。
顾舒媛走到今天已成了当今圣上的宠妃,朝中那些身居要职、位高权重的大臣闻着她在后宫步步高升,恨不得怒发冲冠闯进后宫将自家女儿拽出来问个究竟!
强硬的家世背景、绝代容貌你是哪一点不如她了?怎的就是不见你往高处攀呢?
她及笄没多久便被送进了皇宫,入宫后受贵人抬举,又因长得端庄大方深受皇上喜爱。这不,短短数年就晋升到了六妃榜首——被册封为德妃,协助如今执掌凤印的许皇后一同打理后宫事务。
顾贤平日里忙得不见踪影,今日难得留在府上还通告全家老小不得离开府上半步,待候恭迎德妃娘娘。
自打长女十五岁入宫以来,父女俩的来往全靠书信,想来已有七年未曾相见了,难免颇有一些紧张在内。
苏洛搀扶在沈娘身边,看这阵势还蛮大的,就连身为靖王妃的顾舒怡今儿一大早也从王府赶了过来,还带了些厚重的礼品打算送给长姐。
约莫正赶午时的时候门外有了动静,看来头是不小!
一大堆仆人簇拥在顾府门口,伸长脖子往街道口不停地张望过去。不久便有几个小太监一路小跑到大门口,气喘吁吁的样子看着就滑稽,继而像鸭子一样的声音喊道:“德妃来了、德妃来了……”,同时还挥手示意门口的众人莫要堵了德妃的道。
顾贤命人赶紧打开中门,扫街洒水的都快要忙坏了。街头百姓闻声赶来了很多人,硬是被管家刘全硬生生地给堵了回去。
沈娘握着苏洛的手,欣慰地安抚她:“德妃娘娘打小就乖巧伶俐,待人友善和蔼不必惊慌!”。
苏洛微笑着点头称是,她的手向来冰凉如玉,倒是沈娘自握住她手的那一刻起就开始颤抖不已。她顾舒媛再怎么位高权重终归也是个人吧?有什么可怕的!
经过一阵震耳的锣鼓鞭炮声,几个太监抬着一顶珠宝镶嵌的鹅黄色绣凤銮舆终于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乘坐凤架,车下众侍从把守的顾舒媛终于缓缓地在人们的视眼中浮现了。
她身着大红色衣袍、头戴黄金凤钗在人群中格外得鲜艳。
望着从车辇中走出的女儿顾贤终究还是有一些失措,眼里兀地升起一片茫然。她的模样不再是自个儿想象中的那般恬静了,也难怪,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顾贤领先全家齐齐拜向德妃娘娘,唯有顾舒河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刚从房间走了出来。
“父亲快快请起,自家府上不必多礼。”眼看一家老小跪在地上为自己行此大礼,顾舒媛赶忙上前搀起顾贤,看他花白的头发容貌颇显苍老,一时之间禁不住热泪盈眶。
苏洛抬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位嫁入皇宫的女人。
她不同于顾舒怡的淡雅清新,反而是里里外外透着一股浓妆艳丽的滋味儿;不过详细看来那一举一动的神色,倒还是挺符合两人同胞姐妹身份的,单是论节奏上都是文文静静的,完全有别于她们那个败家子的弟弟。
正当全府上下陷入一片严肃的氛围之中不知所措的时候,顾舒河从后悄悄捂住了德妃的双眼,俏皮地打问道:“猜猜我是谁?”
他这么一玩儿,顾舒媛还未生气呢老爷子就先发怒了,大声呵斥他:“不得胡闹!”
听父亲如此训责她就猜到是谁了。
父亲在自己的印象中特别严厉,不过自己和妹妹因为天性乖巧很少惹恼父亲,他不高兴的事情她们都会避免不做,倒是自家后得的弟弟禀性顽劣常常被父亲厉声训斥,一如眼下的场景。
顾舒媛嘴角扬出一丝微笑,握住了顾舒河伸在自己双眼前的手,微笑着应声:“一定是我们家的宝儿——小河!”
听到这里,苏洛更加确信:顾舒河能有今天的德性完全是拜家族所赐。
等顾舒河移开手,顾舒媛看着他的样子,激动兴奋的表情让她高贵神秘的身份荡然无存,摸着弟弟的脸惊叹道:“岁月浮沉,七年未见,我们小河都长成大小伙儿了”。
她离家时弟弟方才是个十一岁的黄毛小儿,而眼前的小河早已褪去了当年的稚气,如今脱变出了一副暂新的面孔。
很难相信现在站在她面前,飒爽英姿的少年竟是她曾经最疼爱的弟弟。
与身份无关,世上的每个人都是这样。身在混乱的岁月里,除了永远都不会变质的亲情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保存了!
忙活了一上午顾府总算是把德妃娘娘恭迎到府上了,这一家子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团聚了,今儿算是个千载难逢的喜日子。
正赶在了正午,大家都还没说几句话,这早已备好的宴席就开始了。
顾舒怡就坐在德妃旁边,顺手为她往碗里夹了一筷子鱼肉,“娘娘,尝尝这清塘乳鱼,靖王今儿一大早就遣人下海打捞过来,刚从母体中分离出来的,味道甚是鲜美呢。”
顾舒媛傍着她的手臂,慈祥地叮嘱道:“妹妹可千万不能与我生疏了,无论何时你都得同小河一样唤我长姐!”
这姐姊俩说着说着竟红了泪眼,没一会儿又轻掩锦帕微微笑了起来。团圆桌颇大,苏洛被安排在顾舒河身旁。
那二位满身荣华富贵,说起话来活像是在咬耳朵,还真是名不虚传的大家闺秀,连桌上的闲聊都净显闺中持有的小家碧玉。
片刻后,顾舒怡竟唤苏洛过去,还一再向她招手示意。
“苏洛见过德妃娘娘、见过靖王妃!”,她走上前去温柔地向两位依次作揖行礼。
顾舒媛静静地端详着苏洛,对她更是赞美不绝,“父亲早与我说过关于小河的婚事,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秀外慧中,这模子好生俊俏!”
“多谢德妃娘娘夸词!”,其实她很排斥和这种说话方式,更不喜如此拘束的言行举止。
这姐妹俩看着和善,一颦一笑都很温柔,苏洛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惹得她们喜爱,没一会儿功夫就把她融合了进去,待她亲善从容如同自个儿的妹妹,虽是一个贵为皇妃,一个身为王妃,在她看来她们如同常人一样,完全没有显摆自己的架子!
顾舒河不会是抱养的吧?老有沈娘,小有两位姐姐,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怎么轮到他这里就突变了呢?苏洛心里不知怎地竟蹦出了这么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