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骗走大半拳手对清迈拳馆影响有多大,从蓬西身上可见一斑,蓬西父亲是上届泰拳王,因这届拳赛失利落下个重伤瘫痪,花了大笔的钱拿治伤续命,蓬西接过拳馆后也就是勉强支撑。
往日靠着泰北泰拳的少年天才名号,还能拢住不少的人,可自从那晚被猴脸少年打败后,拳馆经营一落千丈,尤其阿难带走清迈大半拳手,蓬西家拳馆连日常生计都难以维持,蓬西想来想去打起了朋达拳馆贩卖的拳手主意,却没想到偷鸡不成把自己陷进去了。
蓬西睁开眼,明亮水晶灯松软床榻,身上身上伤口都已包扎好,房间却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床对面甚至还有两张单人沙发前面摆着茶几果盘,这里是哪?左右看去吓得他差点跳下床,猴……猴脸少年?
如果陈小鱼醒来或许会应他一下,可陈小鱼尚在昏睡手背上还吊着水,看来他也比自己好不多少,蓬西心道,等他醒来后定要再分个胜负,只是……这里是哪?
有个声音回答了他,一零叼着烟戴着听诊器,过来给蓬西检查着身体,模样十分不衬的说道:“身体素质还不错,身上三处刀伤一处伤到了心脉,这会儿就能醒过来,也还不错,现在给你注射的镇静剂,想问什么赶紧说。”一零中泰两国的语言说的倒也自如。
“你是谁?这里是哪?”一零让蓬西来问,蓬西就问了眼前最想问的。
“这里是湄公河上,我是这次送货的负责人,顺便说一下,你已经被朋达作价八十万美金卖给了我们,不要反抗,我刚给你打过镇静剂。”蓬西一听竟被朋达卖了,哪会听一零说的话,使力挣扎啊啊啊大叫,可仅能把手稍稍抬起就没了力气。
一零知道他会这样,笑了笑指着陈小鱼又说道:“这个就是不老实,昨天到现在打了七针镇静剂,现在不得不给他吊水解毒救命,怎么说你也是赏金榜上的人,只要乖乖听话,这一路上不会亏待你。”
“我不能在这里,我的拳馆、父亲都还要靠我。”蓬西的家在清迈,心里是万万接受不了现在的状况,谁也不想被卖,更不愿陷入险境。
一零摇摇头说道:“只要你听话,你父亲的事买家会负责,以后要是能把事情做得好,他们也会帮治疗你父亲,顺便说一下,我们也只是中转,你还要再被卖一次,经过我们手的价钱就不和你说了。”
说完一零就丢下蓬西给陈小鱼配药,护肝药盐水纳洛酮都是解镇静剂服用过量的,分了好几瓶给陈小鱼吊水,一零不仅语言精通的多,急救医术也很好,毕竟是在阿炳这类人的身边长大,对人体各个部分构造十分熟悉。
不消多说,要是把阿炳放到世界上任何一家医院,他做的手术也得是一流之上,就像练枪一样,子弹能喂出神枪手,阿炳解剖割取的肾脏器官每年少说上万,一零记得清楚最多时候一天二十四小时阿炳连轴的没停手。不过一零急救医术是姑妈手把手教得,每次押船送人,都会有多人给她练手,枪伤刀伤对她来说不过是是小菜一碟。
一零让开身位,蓬西才看到后面还有一个女孩,肤白樱唇长发漂亮的很,不过为何要去做人贩子?然后顿觉眼皮沉滞,几眨之后昏睡过去。他能不能扛过这个少年?一零比较着,心道,从镇静剂的剂量上或许能分辨陈小鱼和蓬西孰强孰弱。
陈小鱼这一觉睡得冗长杂浑,仿佛行走于无尽的黑暗中,前后左右辨不清方向,心中有千百让人挂念的人和事,却捉摸不清具像,黑暗中只能前行,不记得走了多远,甚至找不到起点,也不知此时是否还在走着,甚至怀疑自己始终都没动过,黑暗使人心惊发慌快要疯掉。
忽的一尾燕尾鱼扑棱棱的游出,鳞是红色,尾是金色,还没看清鱼脸模样,就一晃而过,滴答滴答,有鱼游过传来水声,陈小鱼听到了滴答滴答的声音。
或许是吊水来的快,也许是一零用用药得当,才到下午陈小鱼就醒过来,水晶灯木吊棚,左右的家什一应俱全,要不是能感觉到身下的移动,陈小鱼还以为自己到了酒店里,只是为何蓬西会在旁边的床上?看他昏睡的模样有些眼熟啊。
“啧啧,又醒了?”一零小贼前后过来,手里拿着针管,话里也不知是戏谑还是夸赞,针管一扬推净空气,陈小鱼顿时就不干了。
“别……别打了,”除了这三个字往下陈小鱼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两天下来陈小鱼被镇静剂搞的服服帖帖,见到一零手拿针管心底本能以为是镇静剂,真怕了这个娘们。
见陈小鱼一脸畏惧,一零嘴角挂着坏笑,说道:“不打这个,我可制不住你,这还要走好多天不用点手段我怎么放心。”
“我不跑,别打了。”大丈夫能伸能屈,陈小鱼真是怕极了那让人几乎疯掉的无尽黑暗,不得不服软说道。
“那好,姑且信你一回,我叫一零,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父母是谁?”放下针管,一零招来一个小册子和笔,要问清并记下陈小鱼的基本信息,和朋达交给她的花册一样,这些都是要交给最后的买家。
“我叫阿难,不知道父母是谁,家在清迈。”陈小鱼也不问一零为什么要问,谎话张嘴就来,住在清迈倒是没有说谎。
一零放下笔拿起针管,嗤嗤说道:“撒谎可就不好了,在泰国久居的华人可不会叫阿难,你以为你是那只白眼狼?这些信息到了地方都会有人核实,你要是说谎到时有你的苦头吃。”
“陈小鱼,住在清迈,只有一个姨母桑扎丽,”陈小鱼丧气的说道,瞥眼见一零写写记下才放心,桑扎丽是每周给九公打扫收拾院落的泰国本地人,就住在九公院落往前隔着那条青石小径,陈小鱼有时回的早碰到打扫会帮她,这也是桑扎丽为人淳善,让九公和陈小鱼较为放心,希望如这个少女所说,会有人去核实,只要一提陈小鱼和姨母,桑扎丽应该会明白。
陈小鱼不报九公、尧眉、查泰也有自己的顾虑,在东南亚有头有脸的都该听过九公,让他们过早知道自己身份,怕他们早做防备。
“和你一起的这个韩国妞呢?”一零记完头也不抬的问道,一零得把两人的信息全记录在册,和小贼语言不通,只能问与她一起出现的陈小鱼了。
“不说会怎么样?”一零能问这些信息,陈小鱼当然不会单纯以为她这是在做无用之功,只不过小贼的详情他也不清楚。
一零声音突然变小,说道:“一般没有来路的人,下家不会要,按照姑妈做法会直接交给阿炳那伙人,如果没有熟悉的下家,我们一般是不会卖活人的。”
不熟悉的客户不贩卖人口?好严密的人贩组织,这样的确降低了很多风险,再说活人也不一定会有脏器值钱。陈小鱼不能不管小贼,说起来陈小鱼对小贼的认识,还不及小贼对他的认识,虽说语言不通,可毕竟生生死死一起走过。
陈小鱼眼睛转了转,也压低了声音说道:“她叫陈小虾,有个姨母桑扎丽,住在清迈。”明晃晃的撒谎,一零挑了挑眉,最后还是把陈小鱼说的写到了册子上。
“你也不是一心为恶,为什么不想离开这里。”陈小鱼见缝插针说道,虽不知这个叫一零的少女为何不揭穿他,但从那天阻止阿炳,今天又能为小贼造作假,陈小鱼总觉得她还是有些善心的。
一零撇撇嘴,哼道:“往常这种事情我做的多了,用你管?”瞪了陈小鱼一眼后,转身瞧了瞧蓬西的状况后,也不管陈小鱼扔下小贼独自走了。
这娘们,陈小鱼心里刚觉承了她好大人情,转瞬就觉得让她忽悠了,恨得陈小鱼牙根痒痒,还没问清这里是哪,况且陈小鱼印象里,人贩子拐卖人口不都该是把人扔进船舱,里面阴暗潮湿路上还得死不少人,怎么这里跟酒店布置差不多?床也软软的,甚至还能看到茶几上放着些水果。
小贼在床头坐了下来,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外面比划起来,开门是一条走廊,走廊对面是一零住的地方,走廊那边还有两个房间,然后是舱门……,小贼比比划划是把这个船上的地形摸清了,怕陈小鱼看不明白,比划了两遍。
“她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走,想逃应该不会如此简单。”陈小鱼小声说话,小贼听不懂但伸手制止了他,指了指躺在陈小鱼那边的蓬西,又稍稍比划了一遍。
陈小鱼这下算是明白了,心里道了声赞,没说话,而是伸出大拇指。
房间那边隔道里,一零又叼起了烟,呵笑两下,她在两间房间的隔道里,在她面前是一面双面镜,陈小鱼小贼的动作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