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才完全停下来,舱口打开那会儿,阳光空气新鲜诱人,陈小鱼睁眼看了看,就又睡了过去,一夜煎熬,嘴角鼓了两个燎泡,天明时才觉困虫袭脑,怎么也要多睡会。小贼歉意的接过鱼汤,这回她可不敢贪吃了,昨天忍耐的痛苦可谓记忆尤深,朝送鱼汤的毛子点点头算是谢过。
毛子端着鱼汤没有松手,贪色的眼睛快要掉出来,当初答应王伯救下这两人,心底不是没存别的心思,这会儿,那个少年还在睡觉,这个女孩又有伤在身,两人又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过,只隔了一盆鱼汤,毛子的头慢慢要探到小贼脸上,长得还真是好看。
小贼察觉到毛子眼里的异样,脸上露出一丝慌色,手上可是没停,拇指灵活的拨动的套环戒指,上次对付巴颂用掉了戒指里的绿针,套环戒指共有五色毒针,绿色最为致命,小贼拨到了蓝色,能使人昏迷但不会伤害性命。
“哦,今天有汤喝了,谢谢。”两人都不松手时,陈小鱼突然端过鱼汤,厚瓷的盆边被他两指一捏就瘪了下去,几乎抢一样的端过鱼汤,毛子看得明白,自己如此冒犯,陈小鱼这是在变相警告。
毛子心里有些羞恼,转瞬变成作为施恩者的羞怒,我可是救了你们的人,只不过多看两眼,就这样威胁我?就要转身负气离开,陈小鱼拉住了他,说道:“毛哥,这两天多亏你照顾,看你面熟,老家是哪里的?”
上一刻是浓浓的警告,转过脸就勾肩搭背道谢套近乎,比陈小鱼大了十岁有余的毛子还真不适应,不知他是何意,几次发力都没挣脱,心道这少年好强的力气,这才隐去羞怒的说道:“YN景洪的,这两天也没做什么,不用放在心上。”
“救命之恩,这辈子都不能忘的,等回了景洪再好好感谢毛哥。”陈小鱼一脸真诚,刚才的事情完全没发生过一样,再次感谢道。
“不用的,这些事情不值一提。”毛子讪笑几下,较为尴尬爬到了船上,不管如何,刚才那股羞怒已经不知哪去了,好与坏若能选择,正常人都不会弃好择坏,陈小鱼感念毛子救命之恩的话不离口,那份起色的坏心和羞怒的报复都被毛子暂时压下去了。
麻烦的事啊,神神秘秘的王伯,又有一个动了色心的毛子,要是换做他时,陈小鱼不介意出手教训毛子一顿,在他眼里挟恩强求还不如见死不救。
可她和女孩还在船上,一味的用武力警告,远不如软硬皆施,捏瘪瓷盆强力揽住是告诉毛子,是告诉他陈小鱼有硬来的实力,而提起毛子的好,跟他讲讲以后,是表明自己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希望毛子接下来不要一意孤行吧,眼下陈小鱼还真不愿和他翻脸。
“你怕什么?”等毛子上去后,小贼摇摇手极其不满的说了一句,在她心里陈小鱼怎么也该是她这边的人,毛子都那样了,干嘛还跟他勾肩搭背。
这一句陈小鱼听不明白,也能看明白,抓住她的手说道:“你不懂……。”咣当,三字拉了长长的尾音,然后直直倒下,小贼原本对付毛子的蓝针,陈小鱼自己抓了上去。
BJ,故宫以西的那座四合院,没有秘书的陈知鸿独自开车,在门口停留好久,才推门进去,老爷子中午时打过电话,问他这两天怎么没回去。
陈知鸿这些年因工作调动很少在BJ,从东南亚跑了一圈后,才因工作调度回了京,老爷子寿诞之后再也不见人也就算了,连在京的老婆孩子也不回去看,老爷子听到后怎么会不起疑心。
“回来了?”陈老爷子坐在中屋,像是等了好久,陈知鸿的最小的妹妹也在屋里,除了专门的医生陪护,陈知鸿两个姐姐、一个妹妹都会轮流的来老爷子这里,陈家三姐妹两兄弟,反是最小的陈知儒死最先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年让老爷子伤神了好一阵子,现在小鱼又……。
“小鱼失踪了,”没提绑架,也没说从秘书王平那听到的消息,陈知鸿先是简短说道。
“四哥的孩子?他不是在清迈,怎么会失踪?”陈知鸿最小的妹妹陈玉茹,先开口说道,然后朝陈知鸿使着眼色,这些事怎么能和老头子说。
“多久了?”从过寿那天,眼见陈知鸿慌张离去,陈老爷子就知道发生了不小的事情,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远在国外的孙子出事了,简单的多久了三个字,不无责怪的意思,瞒了这些天,老爷子没摔杯子就算好的了。
陈知鸿也不敢什么都说,拣了重要部分说道:“事情发生七八天了,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已经派王平去了,还没找到小鱼。”
“冯应海怎么说的,他怎么看得孩子?”冯应海是九公的本名,陈老爷子自然不会叫他九公,制止了要插嘴的陈玉茹,又问道。
从知道陈小鱼出事,老爷子问了两句,没问陈小鱼怎么样了,而是问起时间和九公等细节,也难得老爷子能沉得住气。陈家隔代就陈小鱼和陈知鸿的儿子,现在都还小也看不出哪个将来能挑起陈家的大梁,这也是陈知鸿迟迟不敢和父亲说的原因,别看小鱼离家好些年,每次他从清迈回来,老爷子都要问上好长时间。
陈知鸿也抬抬手阻止妹妹插话,苦笑道:“他们冲我来的,才连累了小鱼,冯老头已经派尧眉去找了。”尧眉、宋哑巴、查泰、阿难这些平时与陈小鱼密切的人,陈老爷子都是知道的,如此说起尧眉也不算突兀。
“不论他们冲谁,都得把孩子找回来,陈家就剩小鱼和小峰这两个种,是不是没找到人,你就把王平调回来了?你要是怕人说你以权谋私,那我就托人去找,陈家可就这两个种了。”老爷子要是配根手杖,肯定会把地敲的当当响,
“哼,多少年不见的孙子能有多亲,以后不见得会比你的这几个外孙孝顺。”陈玉茹颇不高兴的哼道,我和两个姐姐就没有孩子吗?他们没流陈家的血吗?
陈知鸿和陈老爷子都没接话,陈玉茹说的不差,小鱼离家这么多年,最终变成什么样谁心里都没底,但他毕竟是陈家的种,以后怎么说也是要回来的。
“我在中国有爷爷伯伯姑姑,伯伯倒是每年都来看我,但爷爷姑姑九年没见了,这次回去也不知他们还认不认得我。”陈小鱼中了小贼毒针后,安安稳稳的睡了好觉,到了傍晚入夜才醒来,小贼和他说着听不懂的道歉话,陈小鱼却不知怎么说起了远再BJ的家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道船走到哪里了,过了会儿王伯下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船出了故障,一天下来走走停停也没开出太远,怪不得王伯一身油污味,原来是修船去了,还有多长时间能到?提起爷爷伯伯,陈小鱼心里有些着急了。
回国之后要做些什么呢?陈小鱼都没想好,但是开了能回国这个闸口之后,心中涌潮就收拾收住,回国,回国,所有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眼看王伯从床下找出一页纸写写画画,然后又点燃烧了,才回过神。
陈小鱼好奇的问道:“您这是?”王伯也不答他,烧掉的纸灰一块块捏起,在掌心搓烂,好像祛除不少的油污味,然后又从扶梯爬了上去。
入夜很深的时候,熟悉的鼾声响起,陈小鱼又失了睡意,拍了拍身旁的小贼,见她睁眼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两臂一扯拉到后背上,两人顺着扶梯爬到了船舱上面。
放晴的天空星月斗大,解决过问题的陈小鱼和小贼,有过昨晚的经验,两人没有着急回去,这次小贼也没有拒绝,憋了那么久,突然能看看星光也是极好的事情,躲到货堆里面仰望天空,又说起了话不达意语言不通的话。
“我七岁就被送到清迈,那时候我没有要去的念头,甚至对常年不见的父亲也亲不起来,可是我想见一见妈妈,就来了清迈,可到现在也没见到妈妈。”
“我八岁的时候就能开各种锁,第一次上街扦包就摸到了个大鱼,但后来又塞回去了,割包扦袋的事都是小偷小摸,我要当想我爸爸妈妈一样的大盗,后来就去你们家,再后来……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倒霉的事。”
两人才说了一会儿,扑扑的破水声传来,陈小鱼往下一瞅,才看到货船不知什么时候围来许多快艇,静悄悄的一盏灯都没开,只是借着星光,就敢贴靠过来,来者不善啊。
念头刚落,叮叮铎铎,铁钩勾到船舷船板的声音,两人借着月光看到最近一伙正往上爬的人背着枪,不一会就爬了上来,两人急急藏好,大事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