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吉隆坡机场,黄建业掐灭手中香烟,大口大口的吸气又吐出,燥热空气虽然呛的鼻息难受,但这样来回几次口中烟味可以减轻许多,松开的领带重新系好,黄建业又吩咐手下把停车场的车开进来,降落的飞机渐渐停稳,黄建业再次整理衣冠。
“知鸿,台海那里会不会……打起来?”黄建业接到了陈知鸿,两人坐在头车小声问着。
一副国字脸的陈知鸿,即使两侧头发半数变白,还是掩不住眉宇间刚正锐利,看人的眼神睿智又极具压迫力,稍稍沉吟说道。
“福州厦门都是战时布置,姓李的蛊惑台众,美帝又想从中渔利,国事值紧,我们要做万全准备才是。”黄建业点点头,台海对峙已经浓出了火药味,若是战事难免,中国的大洋出海口多半掌握在东南亚几国手里,事关战时石油等能源供应,由不得掉以轻心。
较之陈知鸿的削瘦,黄建业则圆润许多,看向陈知鸿眼里多了些讨好,其实他年龄比陈知鸿还要大些,可是官衔却差了很多,当年大院里打闹的孩子,如今也就属陈知鸿最出息。
一行车辆很快驶出机场,先去了大使馆又去了马来政厅,陈知鸿的随行人员带了许多文件,文件上白纸黑字皆是滚滚钱利、枪炮子弹。
陈知鸿此行携利而来,纸张之上签什么、哪国会签、要怎么签,早在国内就有定论,也是秘而不宣的东西,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尼最后到了泰国,陈知鸿赶到曼谷时,清迈的陈小鱼正被张平抱住腿不能寸动。
“练武要看天赋,你筋骨太弱桩功稀松,打不过蓬西也不奇怪,”啪,三指来粗的哨棍应声断裂,陈小鱼拍拍手,一脸的轻松淡然。
“嘿嘿,”两截的哨棍当啷眼前,张平干笑两声松开了手,心里不安分的心思稍稍收敛。
陈小鱼斜了他一眼,张平奉承自己一上午,说着说着就变了味,竟想用陈小鱼昨夜和蓬西打拳的事要挟,让陈小鱼帮他拜宋师傅为师,大有不答应不撒手,把事情嚷出去的意思,折了条腿还敢耍无赖,懒得和他纠缠,摸起手边一根哨棍断了张平心思。
“宋伯伯师门门楣高筑,你想做入门弟子,该有的礼节是不能免的,拜师贴引荐人都要准备,在我这儿走偏门是行不通的。”昨夜和蓬西交手的事情,还是不太张扬的好,陈小鱼想想又和张平说道。
做不到的事情,含糊应付不如果断拒绝,武术界向来以师徒的师承关系、名份极严而著称于世,张平把拜师的事情想得过于简单,陈小鱼可不是大包大揽的主,拒绝之后再提点他两句,也算是应有之意,至于张平领不领这份情,就得看他品性如何了。
“我这就回家找老爷子写拜帖,”张平喊来司机,架拐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身说道,“你到时帮我说两句好话,昨晚的事我就不和他们说了。”
靠,这小子品行的确不怎么样啊,却也不招陈小鱼讨厌,张平走前能提蓬西的事,多半是不会乱嚷的,折断的哨棍收起来,拳馆里又剩下陈小鱼一人。
下腰扎马,四肢肩胛腰背轻颤,极小频率不过微毫的振幅,让外人看不出陈小鱼在动,家里的老爷子说过,陈小鱼这是把桩功站活了,打熬筋骨积蓄气力,等陈小鱼收功时,夕阳已落,门口被照的昏黄,出现了个极美的女子。
“小姑今天要很晚才能回去,钥匙先给你,早些回去别在外面惹事了。”小姑的到来像刮了一阵香风,拂过面颊,便无踪影。
冲过澡吃过饭,陈小鱼又跑去查泰那里,喧闹的地方五毒俱全,唯独不见查泰,本想让查泰带他去城南最大的泰拳馆逛逛,人不在只好打消了念头。
回去太早也无聊,陈小鱼在四方古城的夜市里逛到快九点,才回到小姑那里,躺在木塌上思虑乱飞,两天没回家,老爷子怎样了?明天伯伯还要来,心里比较了下,好像近在城郊的老爷子更让人挂念些,脑里又出现很多人,翻了个身又忘了很多人。
陈小鱼没找到查泰,查泰此时却正因他而奔波,昨夜蓬西被猴脸少年打败,住进医院的消息传开,泰北整个泰拳圈子上下哗然,蓬西是谁,上一届泰拳王的儿子,整个泰北的少年天才。
天才之名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打出来的,有人统计过,从他十四岁上擂台开始到十六岁之间,大大小小打过四十多场擂台,除了和年长他几岁的人打过平手外,剩下无一败绩。
陈小鱼若是听到这些一定会很惊讶,惊讶的不是蓬西名头有多响,而是自己竟如此厉害了?在他眼里蓬西的确厉害,能打败他并不是什么破天荒的事情。
自七岁被送到清迈,陈小鱼生活的圈子就很小,上过几天华人学校因为打架,后来就不上了,从那后就是西郊的家、拳馆两点一线,偶尔也会去查泰和小姑那里,除了拳馆换过一茬茬的华人弟子,就很少与外人来往,久而久之养成了孤僻喜静的性子,若不是张平被打折了腿,他还不知道隔着条街有个打泰拳的少年天才。
少年天才被无名小卒击败的戏码虽然好看,可也要看是谁打败的,那晚拳馆里不乏眼力好的拳师看客,有人说打败蓬西的猴脸少年功夫很高,只用一招就打败蓬西;也有人说猴脸少年拳脚稀松,不过是有两膀子蛮力;两方各执一词,但都确认一点,猴脸少年最后打败蓬西的那一招像是中国武术的铁山靠。
一个会中国功夫的少年打败了蓬西?这样一来事情就让泰北的拳师们心中不是滋味,拳馆的人想起了几天前跑来挑战的中国少年,有些人就找到了查泰。
“查老大,昨天在城西打败蓬西的猴脸少年你有没有听说?拳馆的人说那少年讲过中国话,能不能帮我们查一查他是谁。”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拉耶是地地道道的泰国人,中文说的不是很好,言语间有些啰嗦,他是泰北最大拳馆的股东之一,和查泰打过交道,一听中国少年就想到了查泰。
“还有这等事?拉耶老弟放心,过江龙压不过地头蛇,要真是中国人,这事就包在我身上。”查泰端酒碰杯,泰国人喝酒的习惯很怪,一大杯的苏打水加冰块才兑一瓶盖的洋酒,查泰酒量很好,频频举杯言语未尽。
“不过拉耶老弟,那蓬西不是你们对头么,有人杀杀他的威风还不好?”
“话是这样说,那蓬西平常是压了我们拳馆一头,可蓬西毕竟是泰北的少年拳王,如果被一个不知来路的中国少年打败,我们理应找到那个少年然后打败他。”拉耶酒量很好,但喝不了急酒,本来被查泰灌得头脑有些晕胀,说到这里全然清醒一脸郑重。
挑拨不成,查泰也不再提,心道小鱼闷声不语的就打败了蓬西,还怕你们不成?习武之人除了恪守武规外,还要不失尚武竟技之心,陈小鱼打败蓬西,拉耶就想代表泰北拳馆找到猴脸少年并且打败他,除了为泰拳正名,也不是没有再踩蓬西一脚的心思。
不过查泰并不是很担心,东南亚的大圈华人能在这块土地上立足,什么阵仗没见过,水里水去火里火里去,即便现在很少再打打杀杀,但一个拉耶还是不够使的,拉耶能找到自己,显然是提前做过功课。
话说的差不多,饭局也就结束的很快,查泰开着车转来转去,转到了陈小鱼那里,见院里没有灯亮,想想还是开车走了,扰了那位姑奶奶可不是好玩的。
从外面看二层小楼里外通黑,屋内却别有一番火热,小楼里沙发木桌茶几果盘一地狼藉,陈小鱼赤着上身,短裤上块块湿渍,怀里抱着一位旗袍女子,眼眸半睁半闭怪叫着。
楼院的主人此时羞的要死,旗袍领口被撕开大半,滑嫩肌肤通着让人挪不开眼球的沟线,凹凸妖娆的身姿挣来扭去挣不脱陈小鱼似铁般的双臂,少年的鼻息肤体火热滚烫,呼,呼……热风灌耳,身体生出些异样的耻痒,烟火不食的身子今天要便宜这小鬼头了?两臂越挣越紧,身子愈来愈热,心里燃起一团火,眼看再也控制不住。
“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陈小鱼突然怪喊一声,将怀里的“长匾”用力扔出,咚,骨碌碌,一团火被摔灭。
“志心,志心,我给你报仇了,哈哈。”陈小鱼又抱起一支衣架,傻笑大喊,一团火又蹭的升起。
啪,灯亮了,发完疯的陈小鱼躺在地上,两腿还盘着他的“志心”衣架蹭来蹭去,这幢院子的主人,也是陈小鱼的小姑见状噗嗤笑出声,陈小鱼来到清迈后就落下梦游的毛病,她是知道的,想不到竟让自己赶上了。
今晚她应酬到半夜才回家,开门时猝不及防被陈小鱼抱住撕扯吼叫,从门口到沙发,撞倒了桌凳,打翻了果盘,折腾到现在衣不蔽体青丝凌乱,好好的一件淡墨旗袍已被撕的不成样子,暴露在外的一块块雪白,比那娇艳多彩的花朵更要迷人,只可惜满屋的春色无人能赏。
倒在地上的陈小鱼翻了个身喃喃呓语,换好衣服的小姑踢了他一脚,不见他醒来,怒火已经消去大半,倒了杯红酒靠在沙发上,一杯接着一杯,然后提起了电话。
“阿玉,你带几个人来替我收拾下屋子,门给你留着呢,一楼的小家伙就让他在地上,别管他,也不要吵到他,”
一觉醒来,睡的陈小鱼浑身酸痛,伸手摸到的是冰凉地板和一支衣架,陈小鱼心下一惊猛坐起身,见四周桌凳茶盘完好如初,才稍稍松口气,昨夜不会又闯祸了吧?心下惴惴从楼下找到楼上也不见小姑身影。
匆匆穿好衣服,出了芬芳香郁的院子,看到查泰的车停在一旁,陈小鱼也不客气打开车门径直坐了进去,又拧身出来,满车的臭脚味有些辣眼。
“行啊,小子,能把蓬西打进医院,没给哑巴哥和九公丢人。”查泰昨夜回到家里,想想有些不放心,一早就开车到院外守着。
“你怎么知道的,千万别让老爷子知道,不然就……。”
“晚了,瞒不住了,泰拳馆的人已经找到我了,九公那里你自求多福吧。”查泰看了看陈小鱼,又笑道:“要不然你就别回去了,跟着查叔得了,”
“被阿难欺负的还不够?想再找一个?”陈小鱼知道查泰在开玩笑,但这会儿心中郁郁,说话也净挑查泰的痛处说。
“那个小白眼狼,九公再不管教就要翻出天了,你可别学他,除了查叔谁还能对你这么好,阿难可不敢背着老爷子带你去看霍元甲和陈真的录像带。”
陈小鱼听到陈真两字骤然怔住,昨夜梦过什么依稀晃过,顿时忘了蓬西拳馆的烦忧,一路绞尽脑汁回想昨夜的梦,再也无言直到武馆。
陈知鸿离开曼谷时只带了身边秘书,交待留下的作人员,等他回来再签文件,泰国是中国战略盟国,近些年在有美帝撑腰的印尼军舰上吃了不少亏,签字的事情拖一拖也好。
过午之后才飞到清迈,时间匆忙,容不得陈知鸿放慢脚步,看到来接他的侄儿陈小鱼,带着着秘书就进了车里,身后从曼谷跟出来的两个花衫壮汉竟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