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慕侠没有说话,因为这时突然跑过来一个捣乱分子非要凑热闹,和他们一起去医院。
这个人是:柳二龙。
***两人到了医院,还没见到那名受伤的女同学,却先看到了一堆人围在一起在争吵,这其中有医生,有两个小学女生模样的小女生,甚至,还有警察。那两个女生一个留着长发另一个短发,长发的那个白嫩的手臂上一双手却被包成了粽子;而短发的那个似乎更惨,她躺在担架上,眼睛瞪得圆圆的逼视着她旁边的中年男女,那应该是她的父母了。
“这是怎么了呢?”郑天珍不禁问了一声。
“别管人家的事。”王慕侠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
郑天珍虽然也不是,但女性好奇的本能有时是很难阻挡的,她慢慢的凑了过去想看个究竟,王慕侠摇摇头,可又担心她,只好也跟了过去。
此刻,那个躺在担架上的女孩子正在朝着她的父母开炮:“现在你们满意了吧?啊?”
“孩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也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为我好,杀了我算了,活着也是受罪!”
“你,唉。。。。。。”
“我根本就是活该,死了算了!”
“孩子你别这么说,是我们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你们就等着收尸吧!”
“我说这孩子,还没那么严重。”旁边的一个医生忍不住告诉她。
“你知道什么,要不你跟他们回去过去,看你能熬多久!”
医生也不敢说话了,这时候这女孩子目光却渐渐变得迷离起来,整个人象滩烂泥一样摊在了担架上。
“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啊?”郑天珍看着这场面很好奇地问身边的一个医生。
“你就别瞎打听了。”那医生可能也正烦着,看问话的也是个小姑娘,没理会。
“大夫,你还好吗?”在幕后观察了半天的王慕侠突然走向前台。
那医生一看,突然笑了,笑得灿烂,近乎暧昧,他忙说:“你好啊小伙子,有病啊?”
什么话?王慕侠哭笑不得,原来那医生就是他曾因赵振威的事“贿赂”过的那个“白大褂”,王慕侠问:“这里怎么回事儿?”
这医生还挺“仗义”,见是老相识,就把王慕侠几个拉到一边,小声说:“这小姑娘的父母让孩子晚上不准睡,用海量的辅导教材训练她,饭都不准吃,等她干完这些也就到凌晨了,等睡下了,又怕她饿着,夜里要起来好几回给她做饭并唤醒她喂她吃,而且都是些大补品,这么长期下来这孩子不仅严重的营养过剩,还把胃给撑坏了,而且神经上的确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他们只想让自己心安,觉得自己为孩子做了什么就行了,根本不管孩子倒底需要的是什么。”王慕侠似有所感地说。
白大褂颇感意外的望着王慕侠,没说话。
“我看她那眼神怎么有些,有些。。。。。。”王慕侠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表达。
“有些神经是吧?”白大褂替他表达了出来。
王慕侠苦笑,但还是点了点头。
“爹妈以前可能是受了大苦了,就怕再苦了孩子,不过应该他们也是为孩子好吧。”白大褂说。
“拉倒吧!”柳二龙憋了半天终于冒出来了,他红着脸说,“他们还不是为了自己以后过好日子,自己没用就把孩子当作实现他们自己理想的工具,不管孩子自己想干什么,象牲口一样被他们往哪赶就往哪走,弄得我们连起码的尊严都没有,根本没把我们孩子当人看!”柳二龙越说越激动,恍惚着,似在说自己。
“唉,小伙子,你这话也太冲了。”白大褂看来也是做父母的,他要维护自己的立场。
事情发展到现在,两个局外人似乎俨然已经变成了当事人。
不过柳二龙没继续,因为他听到了王慕侠轻咳了一声,他知道,老大要说话了。
“不过。”王慕侠问,“有那么严重吗?我是说她的病情。”
“本来还行。”白大褂说,“可时间一长就成现在这样了,孩子早就说不舒服了,可她父母不当回事,现在可能要做个胃切除,不过应该生命是没危险的。”
“这么严重,那怎么早没发现?”郑天珍一直在注意那女孩,现在才有空发问。
“肯定是父母觉得自己是为孩子好,就怕饿着他们,却没想着撑着了更严重呢。”白大褂说。
“也对,爹妈都觉得饿着孩子心里难受,好象是撑死人不赔命似的,也太狠心了!”柳二龙又发起了义愤。
白大褂摇摇头说:“也不是这么说,父母倒底也是好心。”
“反正你们大人都是统一口径,把自己孩子害成这样还是好心?”柳二龙冷冷地说着,突然又问,“那还傻等什么,还不赶紧的治还放这儿干嘛?”
“孩子本来早送来院里了。”白大褂说,“可前几天她的两个同学来看她,几个人居然就在医院里打电话把警察找来了,把她父母告了,你说这算什么事儿?”
“啊!”柳二龙伸了伸舌头,说,“真有胆儿,我可不敢这么干。”
王慕侠指着正和警察说着话的其他人,问白大褂:“那旁边那几个人呢?”
“那是另外两个孩子的家长。”白大褂说,“一对就是那个裹着绷带的那个女孩子的父母,孩子上完课回来听说每天都要在家里被父母逼着弹五、六个小时的钢琴,结果现在使手部关节、韧带、肌腱都负担过重,最后是导致手部的肿胀和变形,现在也要做手术,手能不能保住还两说。”他缓了缓又说,“另一个那男的,他是一个男孩子的父亲,这孩子说他爸经常喝酒,喝了酒就打他,有一天他把他爸的酒都给倒了,结果更挨了一顿狠揍,而且还跟我们说是自己实在没别的活路走了,把他爸给告了,看来是铁了心要把他爸送进监狱了。”
“我是看出来了,不把他们送进去,我是没活路了!”这孩子原来就藏在附近一间房子后面,这时候听见有人说他,突然就跑出来喊了一声,看了他爸一眼又赶紧缩了回去,其实,他老爸现在正忙着跟警察交涉,哪还顾上别的。
“早知今日有何必当初呢!”柳二龙冷冷说着,他又问,“怎么会这么集中呢?都凑一块儿了。”
“这三个小学生都一个学校的。”白大褂说,“都说是受不了家里的虐待,当然这个词儿是他们说的,并不代表我个人以及院方的意思。”他连忙强调了一遍,又接着说,“前几天他们两个来看那女同学,几个人一商量,就联合起来把他们父母告了,这不,在医院里打电话就把警察和他们父母一块儿叫来了,那撑坏胃神经还不太正常的那个女孩子还非要让我们把她抬出去,说在要大庭广众下给她的父母的暴行嚗嚗光,手指头受伤的那个小姑娘倒是还算文静,真不象能干出这种事儿的,我想一定是她那胃坏了兼脑子也出了问题的女同学唆使她这么做的。”
“你都是这么称呼你的病人的?王慕侠说着又补充道,”我是说,就按照他们的病来代表人?“
“是啊,在我们医生眼里,只有病,没有人。”白大褂颇感得意地说,“这就叫专业精神!”
王慕侠冷冷一笑。转过头去。
“好!这帮小同学早就该这么干了!”这边柳二龙不管别的,只想着眼前这件事,只见他感觉很解气地样子说,“倒底是群小学生,觉悟还是低,现在才想起奋起反抗,早点就更好!”
“也不能这么说,父母嘛,主观还是爱孩子的,你们这些小孩子哪能理解。”白大褂不同意他的观点。
“主观是爱,客观是害。”王慕侠颇有感触地说,“法律是只管客观事实的。”
白大褂一时为之语塞。
“大哥。”柳二龙突然笑眯眯地望着王慕侠说,“你这是经验之谈吧?”
“胡说。”王慕侠板起脸来。
“那怎么看着象颇有同感的样子呢?”柳二龙又笑着问。
王慕侠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等他们见到了那女生,她的脚还在恢复中,听医生说问题不大,倒是女生那对一切都戒备的神情和无助的目光让王慕侠久久不能平静。
这世上没有圆满的事,有满的就有缺的,永远都有受伤害的人,当然永远都是弱者受伤害。可惜,强与弱又不是绝对的,如同五行相克一般,这样一来每个人都可能是强者同时又是弱者,我们就是这样创造矛盾的,我们就是这样生活的。
学校的事情也会如此复杂,这是王慕侠没准备的。南关北关的恩怨,萧中生的怨恨,钱小乐的云山雾罩,陈独峰的居心叵测,孙海青的敌友不明,庄一心的若即若离,还有,还有郑天珍的。。。。。。应该是友谊吧,或者是别的什么?王慕侠自己也不十分明白,暂时,也不愿意再去多想了。
寒来暑往,冬去春归,王慕侠在南关的日子就这样继续着。
弹指一挥间,他就快要结束自己的新兵生涯,而成为一名老兵——就要到初二了!
总扛凌青云毕业了,走的时候他告诉王慕侠,“我们还会见面的。”
柳二龙那大哥柳大龙也突破了庄一心最初的预料,顺利毕业了。可惜不在本地高中,以后罩不住自己兄弟了,事实上,从来他也没做过什么。
到初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