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国的人找到任孤时,任孤正毫无形象地躺在霜雪国都城最出名的青楼附近的巷子里,而且醉得如同一滩烂泥,衣冠不整的他估计身上银子也被人摸去了。
不多时,一盘冷水唰地泼在了任孤脸上。
“谁……”尽管地处大地北方的霜雪国天气十分寒冷,连带着水也冰凉得刺骨,但任孤依然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他躺在地上低声骂着:“谁在打扰我喝酒……”
拿着水桶的两个当地细作转头看向自己的上司,等着下一个指示。他们自然是不明白,已经羽阶的大人大费周章地来找一个醉鬼是什么意思。
“任大侠。”羽阶的人平平淡淡地尊称对方,语气里却毫无尊敬的意味。
听到有人叫破自己的身份,任孤总算睁开眼,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水,看向高高在上的来人,这一眼便看到一朵金色的蔷薇花。蔷薇国的人在霜雪国都城穿着象征天网人员身份的服装,这可真是明目张胆。
任孤如梦方醒一般,撑起半个身子,伸出手来,喊的却是:“给我酒……”
而蔷薇国的“大人”,不动声色地也伸出手递过去一样东西。
自然不是酒,而是一个玉佩。
“任大侠最好清醒一些与我说话。”
任孤睁大了眼看自己手中之物,片刻他才回过神来。头也不抬,却已没了一身酒气。他面无表情地问:“劳张限大人亲自跋山涉水,不知蔷薇王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张限听对方一声大人也是一笑,他当然知道这和他自己称呼对方大侠一般,并不是什么尊敬的态度。不过张限不多说话,直接从袖里又拿出一物,递给任孤。
任孤接过之后,默默站起身。他拍了拍衣服,冷冷地看了张限一眼。
任孤对蔷薇国并无好感,眼前这人他认得,但不见得就要有什么交情。羽阶?他十五岁就到了,如今的他,也不过四十岁。
任孤也不行礼,施施然地往巷外走去,末了留下一句“告辞”在巷中轻轻响起。
霎那间,张限身边的两名细作同时惨叫一声。嘭地一下,二人的胸口都爆裂而开。张限反应极快,于二人惨叫同时猛地一甩袖将四射的血雾扫开,袖风吹过,一点肮脏的东西都没有落到他身上。但袖子放下时,张限已是一脸凝重。
张限低头看了一眼两具尸体,沉吟许久,方才沉着一张老脸往巷子外走去。
这样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张限一开始也没打算留这两个无名的人性命,但是这两人的命是自己拿还是任孤拿,其中的意味是不同的。
侠以武犯禁,任孤这等于一巴掌打在了他张限的脸上,甚至可以说是对蔷薇国的公然蔑视。
这样的人多一个,掌权者的威严就少一分。自古以来,规则都是天下所有人共同的锁链,只有这样,才能称之为公平。即使是有什么人拥有者特权,这特权也只能属于皇帝和权重的大臣们。别的人若是想要逾越,那得掂量一下愤怒的掌权者的能量有多大了。
张限很愤怒,他现在觉得:能够无视规则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自己人,一种是死人。
在霜雪国都城停留了一夜,张限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这个世界的马与地球上的不一样,它们吃肉,长得更是十分壮硕,同时驮三名男子都不成问题。优秀的战马甚至力气大如徵阶的人。城与城之间的官道因此修得尤为宽敞,好让一些赶路的有足够的空间,不至于在狭窄的路上相互撞到。
只用了两日,张限便回到了自己国家的都城。告别了霜雪国寒冷的土地,即便是同在秋天的蔷薇国也在恍惚间显得温暖无比。
蔷薇王正在休憩,迎接张限的是一脸淡然的侍者。除了蔷薇王的事,没有什么能让这位侍者有什么表情。
“禀陛下,事情已经办妥了。”张限恭恭敬敬地对着侍者行臣子礼。
“大王吩咐过了,张将军可自行去领赏。”
张限先是称谢,随后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侍者见张限不走,故而问道。
于是张限将霜雪国都城一事细节上报。他身为天网高层一员,自然有权利直接提出一些想法。张限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希望能对这些目前规则外的人进行约束。既然一道锁链锁不住,那便再加几道锁链。
待张限说完,侍者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
“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的蔷薇国,还做不到这样的事情。”侍者言罢,眼神已是冰冷到极点,他又道:“如果张将军也有本事变得如别人那么强,那吾王倒是可以考虑一番……退下吧。”
……
半月既过,一名满身酒气的武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宫中的园林中。石亭里,蔷薇国王正如以往那般享受着自己短暂的空闲。
酒味传来时,蔷薇国王有些意外地张开眼。他身前刹那间已经站了十余名一身黑衣的羽阶巅峰的高手。不过蔷薇国王没有看那些负责保护他安全的人。而是以一种自信无比的样子,傲然打量着来者。
任孤冷冷地扫了一圈这些世人眼中“武者巅峰”的存在,随后直视蔷薇王,才将怀中一物放至桌上。那是一名沉睡中的婴儿。
蔷薇王向任孤点点头,随即让侍者带了一名憔悴无比的男子过来。这名被带上来的男子叫什么对本书来说无关紧要,身份也是如此,我们只需要知道他姓季就可以了。
“验血。”侍者平静地下令,不用他动手,自有人分别将婴儿与憔悴男子的刺出的血滴入器皿内。我们知道:滴血认亲是不准确的。
但在这里又有所区别:人一旦修行传承的功法后,血液混杂了精气,便会变得非同族之人的血不可相溶。其正确与否不可考究,但就蔷薇国已有的试验来说,这样的方法是可行的。
任孤也集中精神看向那个装着二人血液的器皿。没有让众人等多久,二人的血液便溶在了一起。
见状蔷薇国笑了一下,他对任孤说:“任大侠果然可靠,不知可有打算于蔷薇国谋个一官半职呢?”
“蔷薇王。”任孤轻抚腰间的酒葫芦,不卑不亢地瞎喊对方名号,又道:“我若是要当,那自然要当一国之主的。”
噌的几声,蔷薇王身边有几人出剑了。
蔷薇王却是哈哈大笑几声,又问:“那可不巧,要当王,任大侠需要先取吾人头。不知任大侠有几成把握?”
任孤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朗声道:“买卖既成,任某告辞了。”
话音落人已从石亭中消失。
来如风,去无踪。
蔷薇王则依然微笑着,如同发生了什么让他开心的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