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仍在使营中喝着苦茶的魔使,正在对王馨刚才那句话耿耿于怀:
“我们双方或许都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为什么不是理解,不理解,就不可能有共融。一个古老且伟大的民族不应该如此斤斤计较,延续才是唯一,探知才是真理。副使临走时心事重重,一句话都没有补充,这般表态是什么意思?她想表达什么信息给我?我该如何汇报呢。
可怜的魔族不知道的是,王馨来自于一个并不古老的民族,她对待邻国有满意,有怜悯,有崇尚,有仇恨,有合作,什么情绪都有,她只会去表示理解,而不会说,我理解,因为那个世界不需要真正的理解。不过,王馨用满意来答复魔使,心中想的也是利益,所以的确有些势利。在宽广的银河舞台之上,那个世界还没有出现过算得上是伟大的国家,也还没有出现过古老的民族,他们如今还在苦苦思索自己的国家和家族,与其他人类国家和家族们,带领着人类走到如今,到底犯了哪些错误。
难道这层误解,会引发另一场战争?
“副使的态度非常奇怪,会间,她并没有声明表示理解,哪怕是以个人的名义。当使者与他做最后接触时,只询问了银河之钥相关的信息,并表现的非常友好的态度,使者与她讲到空间门时,她变得浑浑噩噩,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离会了,使者猜测有可能是她的个人心绪出现了问题。哦,对了,使者在汇报后与我的交谈中几次都说道,副使看起来的确很年轻,但他却不敢肯定。”
瓦列非常生气,一拳打在桌子上。愤怒地说道:
“他们还想让我们怎样?一个小丫头做副使,这根本就是开玩笑。就算她有资格,难道就不考虑我们的感受吗?”
云娜挥了挥手,示意噶伦先离开,噶伦明白,他对瓦列先说道:
“有决定你就吩咐,为了魔族。”
然后便转身走出了会议厅,云娜看着噶伦的背影,生气的摇了摇头,对这个崇尚暴力的家伙所说的话表示不满。又转头对瓦列说道:
“凤翔星的人类史就是一部战争史,他们抵抗侵略者,然后又开始分裂战争。对战争有极大的戒心不是不能理解的。我们刚来这里不也和他们一样神经兮兮的吗?他们这是第一次接受异民族的融合,做到这个程度也并不是不能理解。假如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的话,或许可以等他们慢慢转变。但现在我们唯一没有的就是时间,舞会上你对这个浑浑噩噩的王馨时可得卖力些了。”
瓦列哼了一声,大骂了一句小丫头片子。又叹气道:
“唉,我们之所以组成多民族国家,就是因为种族之间的利益问题而促成的。无数年历史证明,战争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两个文明国家的利益问题,于是便有了民族融合。共同利益下矛盾被转化,在矛盾失去给养的情况下会渐渐的消失。我们一直在这么做,与各种族通商,传播艺术,然后产生矛盾,再去解决矛盾。谁知神权思想和诸神的意志打破了我们的传统,凤翔星不但有一个神灵,而且人民也很自豪……”
瓦列顿了顿,又略带颓然的说道:
“我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神灵……”
云娜出言,打断了瓦列的话:
“不会,这里的神灵不会干涉凡人的意志。这里的民众崇尚神灵,但并不盲目。我的理由来自于这里的神灵没有影响凡人的生活方式,数万年来,这里的人类发展都很符合规律,我来自于受到神灵干涉的世界,我们曾经谈过这些,你不要忘了。”
瓦列抬起头来看着云娜,云娜一脸认真的表情。瓦列对云娜说到:
“如今我的身份特殊,压力确是很大,你得理解,或许的确是我多想了。”
然后歉意的一笑,便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桌上的沙盘并不大,只是片刻时间,瓦列便有了想法,他对云娜试探的说道:
“是不是可以考虑让边境做些准备,放弃一些攻势据点,摆出全面防守的姿态?”
云娜听瓦列这么说,笑的非常得意。看到瓦列露出不解的眼光,轻松的说道:
“恰恰相反……”
云娜抬眼想了想,于是又补充了两个字,继续说道:
“-的话,
我们要抽调利于防御据点的兵力,集结在有利进攻的道路上。这样,即使将来面对魔王们撤退的时候,要考虑防守的便不是我们。”
瓦列听明白后,对云娜点点头,走到桌边新建成的沙盘前思考对策。没过一会,他又回头看着云娜,问道:
“那,等魔王们离开后,我们岂不是一点余地都没有了么?”
云娜又笑了笑,却不言语。
孰轻孰重,如今,只有瓦列说的算了。
王馨一路走,纷乱思绪抛至九霄云外。方才与魔使所谈之事回味片刻,便知如何向师傅复命。于是脚下加急入金帐而去。待见师傅先行行礼,便将方才之事道来,又将手中羊皮纸与模型递与云道人观摩,并附言解释其中种种。云道人观摩后静思片刻,心下有了议定。
依着王馨的说法,魔使此番诚意十足。云道人听王馨介绍银河之钥之作用时更是赞叹连连,听到关于空间的认知时反而并不觉得有何出彩之处。不过整体而言,魔族此番提议,可谓是诚意十足。云道人也并不避讳两徒,亲口啖出己于此事之态,两徒心中便有了数。依云道人计议,待明日风雨殿南风仙驾临后,师徒三人便禀明此事,得知南风仙的态度再议。
于是一夜无话。次日,午时将至,南风仙驾临金帐,帐内只备了一碗茶水,云道人携两徒向南风仙行礼,南风仙点头,随后就坐于主位,举茶轻嘬,示意礼数周全。待放下茶碗,便招三人就座,帐内也不客套,直接问道:
“你三人可有议定?”
云道人连称不敢,便道出近期与魔族接触之后,事间种种。而后又取出羊皮纸与银河之钥模型,请南风仙定夺。
南风仙听罢看罢,寻思了片刻。于是开怀大笑,师徒三人不解为何,却也不好问。南风仙也不解释,只留下一句话便出账而去。
“近日与其相会,其他先不言。”
师徒三人也没看出南风仙打的什么心思,那笑声似是高兴,又似讽笑,让人难以揣度。便只好卓王馨去知会魔使,而杨寻得命去安排会场之事。
待两徒走后,云道人看着南风仙使唤过的茶碗,脸色不渝的道了一句:
“这是何意呀?”
间又觉察羊皮纸与模型于桌上无踪,心下明了,轻声笑骂道:
“老不修……”
五日后,伴河岭会谈地点。
伴河岭,是岭不是岭,界河南,枫岭北近处,有几处礁,沿河而列。礁链极宽,约二里长,长短处一里至二百米间隙。礁地平滑,高低如一,礁面灰黑,偶有风雨侵蚀,礁濯如白膏。礁北有一木港,横排一线。
此地原是枫岭最北,直入界河中,峰高路险,北处有若干凹涯,名曰伴河岭。伴河岭南两峰腰处,天然成路,曲通玉门观,玉门观通三观,三观于南斗中三省内,而南斗七省一车马相连。伴河岭地处要道封孔处,阻挡舟船,断水道。玉门现世,劈山成瘾,几剑成礁。于礁北设港,南北变通途。
伴河岭人为之故,地貌奇特。南有险山夹道,人立于下顿显压抑。北有界河横栏,视眼宽广,心情舒畅。两侧山畔凹涯奇石横岸,礁地平滑,顿显此处不凡。
如今,礁崖间横板相连,繁花齐列,移树成排;木港端旌旗招展,港位空待;礁两侧,两座营使依河沿而建,夹一广场,场间现百米方圆一大帐,东西南北四处帐门,北有栏,设武场;南有台,设祭台;东有展台,西有剧院。东帐有旗无数,上皆绣凤翔图;西帐立徽章,金丝银线绘六芒;中帐顶立一白旗,随风飘荡。
礁南山道处,魔族使团整起排列了三座方阵。左阵以天使和魅魔为主,各个长得英俊美丽,天使高贵,魅魔销魂。这支团队主要为此次会谈而服务。服务范围广泛,侍从到餐饮,向导,演员与歌舞,尽皆在内,阵中还立着少许其他种族,他们全部都身着整齐的黑色束腰礼服,双手在前腹交叠,庄重大方。
中阵全部以精灵为首,这是一只军阵,铠甲靓丽,头戴金属额束,手腕脚腕皆有银色护环,精灵族独有的魔法花纹点缀其上,显现出自然和谐的韵味。他们主要的任务便是保护会场安全,不过双手间只有一杆木棍,棍上还竖着旗帜。
右阵人数较少,种族也比较繁杂,但大多都是老者,身着得体,却是各色各样。他们是魔族各界精英,主要为了交流两族文化,还有部分使官和史学家在内。
魔族阵前站有三人,左边一名美丽的天使身着水蓝长服,长卷发腰束于身后,脸侧垂下的发稍螺旋而落,身后雪白的翅膀整齐交叠于后腰处。右边一名牛头人,身高三米不到,胸前银色铠甲上密布魔纹,光辉下似有辉韵。铠甲没有护臂,牛头人两只健壮的胳膊上肌肉线条似斧凿般犀利。两人中间前半步的位置站着一名男性魅魔,身着礼服,金色线纹刻绘在简单的黑色礼服上,凭空增添了几分修养和贵气。哦,对了,方阵的最后面,还有一条雄壮的黑龙。
魔族就站在礁前,举目望向河面上两艘驶来的大船,等待他们入港。
界河间,两船并行。
凤凰像、盘麟杆、船碧帆丹;
夔牛型、重明壁、风鼓江棋;
无血但见肃杀气。
远望江边不知晓,
百米僵虫气难息。
船头一人,道贊衣,净面净息。两侧,金童玉女,别样而扮。三人身无俗尘,如驾天地。身后立处,文史成排,武史后阵。船上旌旗招展,随风鼓荡。船阵行速极快,风追之不及,临港处突止,船上之人四平八稳,竟无一异动。
这当然是个下马威,不过魔族或许不这么认为。因为对岸响起无数掌声,好声连连。
为首的魔族男子对身旁的天使说道:
“裹着这样的气势来和谈可不合适。我们又有一个理由,来说服他们需要我们。”
天使一动不动的接口道:
“这里的人类强大,或许不需要考虑借用我们的外交大使哦。”
瓦列苦笑,心想怎么就和她去讨论了,旁边不是站着一个牛头人吗……
这第一个回合看来,好像是打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