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苏州北站。
透过大厅的玻璃窗,可见楼下人潮涌动,出租车司机正不耐烦地按着小喇叭,大包小包的行李穿在其中,间或着人声嘈杂,一切都那么混沌不堪,他看得出神,清秀的脸上不作任何表情,一身黑衣打扮,给人一种若即若离地孤独感。
“哥哥,能让一下吗?”
一声“哥哥”叫得亲切,他肩膀动了一下,还是选择往后看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他肩膀动了一下,下意识回头去看,叫张涵,每年这个时候,都要赶回河南老家,尽管一票难求,茫茫的人海大军中,他又算得哪一个呢?
12个小时后,总算离家近一点,长时间地站立、张涵的双脚已经麻木,车子一停,他忍不住打个趔趄,要不是过道上还有人在,他肯定会冲过去找司机“聊天”了。车上还有人抱怨着什么,张涵虽没有听清对方说的什么,但是车上的味道实在难闻,给人有种长沙臭豆腐的错觉,下意识往窗口看过去,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立即涌了上来,高大挺拔的杨树“守护”在路的两傍,牧羊人悠闲赶过羊群,积雪融化处、些许枯枝败草露儿了出来,这条小路,张涵不知道走过多少回,同样的是、他今天又回来了,亦如当初要离开的那个午后。
几乎没用什么力气,看似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让出一条门缝,张涵犹豫了一下,想起小时候还会在上面有些涂鸦之作,现在除了门把上有些光鲜外,大部分朱漆已尽脱落,再想找回曾经岁月就难了,他转而看下时间,刚好是下午4点,似乎比之预想中要快一点,满足地笑了笑。
“妈,我回来了!”刚进院落,张涵兴冲冲地喊了一嗓子。
迟下,厨房的棉帘子应声而动,一个中年妇人走了出来,先是“咦”了一声,竟不自觉的笑了。“小涵,你站外边不泠吗?”
母亲说话间就来帮忙拿行李,待那个人走近了,张涵心上一痛,这次回来母亲像是老了很多,现在已经习惯留起了一头短发,那其中又是多少白发,脸上每一道皱纹,笑起来越发明朗深刻。
忽地,少了那么一个人,她笑着,眼睛里闪动着光彩,鹅黄色的围脖也将套在自己身上。“小涵,你手好凉!你知道吗?姐姐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张涵姐弟俩关系自小较好,现在姐姐嫁了人,小涵本该为她高兴,却有着无尽的失落感,因为他相信,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可以陪他一起说说笑笑、无理取闹的人。
张青云,张涵的父亲,在家附近“石雕厂”工作,每天工作繁重,时常要临摹刻字,久而久之,却练得一手好书法,工作上确是一把好手,知道儿子今天回来,骑着他的“小毛驴”早早下了班。
回家简单洗把脸,他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那满布胡茬的脸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剑眉泠目仿佛有种洞穿一切的力量。
老家的天气,格外得泠,至于晚饭,张涵支起了火锅,那也在合适不过了。
“小涵,在外辛苦了,感受下家里的温暖。”不由分说,母亲一个劲儿往张涵碗里夹着菜
张涵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小碗里就堆得跟座“小山”一样高,这情景,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帮自己打的米饭总是用铲子压了再按、按了再压,一碗饭足足有两碗的量,自己总会笑话她,“我们家要开饭店,肯定是要赔钱的……”这次回来,本着有好多话想说,面对那抹微笑,张涵一时间竟沉默了,只好重重点下头。
张青云习惯性在面前倒上一杯酒,酒置半满,伴随着他的一声叹息,“小涵,把你杯子给我。”
“你是无酒不欢呐!可不要“祸害”身边的人。”母亲说着,已经把酒瓶夺了过去。
张青云径自笑笑,,一下变得严肃起来,那满布胡茬的脸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张涵以为他要生气,张青云确是一下没绷住笑出声来。“嘿嘿!看你说的,咱家的男人不抽烟,酒还是要喝的,这才像我。”
有人说,“水是越喝越泠,酒是越喝越暖”。让张涵意外的是,面前这杯酒,倒是母亲先给添上了。
“子涵,子涵(张涵小名)……”
第二天一早,张涵正忙着炒菜,想着这是谁的大嗓门,看不见人就喊,难道是高览?应声出去一看——果然。
高览变化不大,五短身材,方面阔耳一脸富态像,给人一种很好的亲和力,俩人从小就玩在一起,只是这些年大家都忙于自己的事,难得见上一面,俩人相视一笑,没有太多话。
“子涵,晚上哥带你找小姐去啊!算是给你接风洗尘了。”高览咧嘴笑着,熟练地掏出一支烟,一手托起,把烟头部分往手上蹲了蹲。
张涵一笑而过,不可置否,他了解对方的秉性,说实话,高览的脸皮是厚了一点儿,但这种话要放到台面上来讲,那肯定就是一句玩笑。
久别重逢,俩人聊得正欢,张涵惊得猛吸一口凉气,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方才道:“我都想打死我自己!”
厨房内,铁锅内的东西被烧的“凄凄”作响,强势的浓烟不断从锅口冒出来,一旁的张涵早被呛得七荤八素、剧烈的咳嗽起来,就差打11了,后进来的高览眼疾手快,当下打了一舀水,一下全泼在锅里,间或着“刺啦”一声,一朵蘑菇云就从锅口“炸”开来,张涵看着自己的作品,本有望展示下自己的厨艺,这下是白玩儿了。
高览用水舀在面前甩了几下,“你在烧菜啊?我还以为是做烧烤呢!”
张涵看着对方,高览貌似一种怀疑得眼神也在看着他,甚至还带着一点儿幸灾乐祸。
“哎!”高览摇头长叹,“我现在知道你的生活有多枯燥了,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什么?要给我讲笑话?”张涵心里称奇啊!不过,他并不觉得很意外,关于高览的事,除了喝酒和泡妞,其它都愿意听,当下欣然同意,”我也郁闷呢,还是出去说吧!。”
某饭店包厢内,正围坐着七八个年轻人,啤酒瓶散落一地,餐桌上的七荤八素已狂扫殆尽,剩下一盘小青菜还算完好,还有一些零星散落在桌上的花生米,窗外灯火不减,由远处传来一阵汽车地“呜呜”声,只听得、它渐行渐远,便在没有任何声音了,房间里一下静的可怕,夜已经深了,在座的人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子涵,我们这是……多久没在一起喝酒了,是不是该走一个。”
张涵今晚喝了好多酒,难受到想吐,想到姜平的古道热肠,自己就没理由拒绝,又在面前满上一杯,“我个人不喜欢喝酒,但酒这个东西吧!我是高兴的时候喝,不高兴也喝。”
“哎呦,我靠!我还没说开始呢。”王振踉踉跄跄自对面一路绕过来,看似身材瘦小的他,酒量也是惊人,能坚持到现在,还真是个奇迹。
“那个,是大蛋王五吧,听你刚才意思是要跟我杠上了。”高览泠言泠语,自顾把玩着手中的杯子说道,另一只手上有着续了好长的烟灰。
由于王振脑袋偏大,胆子也不小,不知怎么,大家就习惯叫成了“大蛋王五”,只是许久未见,猛一提起来,给人感觉、好像也没之前叫得那么自然了,却依然惹得大家一阵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