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如银练般的瀑布自山崖倾泻而下,瀑布下是一座幽潭,落水入潭,不停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魂天行一个人负手站在潭边,抬头眯着眼睛看着瀑布上方的崖畔,在炽热阳光的照耀下,崖畔那层浅浅的水,仿佛琉璃一般反射出明亮刺目的光芒。让他思绪好似回到了以前在另一处潭边练剑的时光。
他们躲藏在潭边附近的一个隐蔽的地方已经四天了,在两天前,他在暗处看到了有一群人从这边疾驰掠过,总共八个,每个人身上或服饰上均有至少一处狼头纹身,显然这些人就是追击他们的狼牙成员。
从身上的气息强度来看,八个人竟然都是地境层次的强者,领头的那位让魂天行感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人往往容易忽视思维习惯带来的错误判断。在狼牙的成员想来,即使魂天行他们想找地方躲藏,也不会选择在幽潭附近这样有水源的好地方躲藏。
因为这样的地方太好了,太容易成为别人搜索的目标了。所以狼牙的成员只是简单的扫视一圈幽潭后,便没有再继续搜查,立即往前方掠去。
“小子,在想些什么呢,这么入神。”昊天不知何时来到了魂天行的身边。
“没什么,这里的情景很像我以前练剑的地方,所以难免有些回忆。”魂天行转头对昊天说道。
昊天转过身目光下移,看着眼前的溪河,溪河是从水潭流出的,水量并不充沛,水势很缓,清浅如镜,甚至可以看到水里细小的游鱼。
“韶光易逝,应该珍惜现在的时光。”
“但人总有些不可遗忘的回忆。”
魂天行在悬崖底下和他的师傅一起生活了十年的时光,他便在崖下幽潭边练了十年的剑。无论风吹雨打,天气如何恶劣,只要他有时间,只要他还有力气,他舞剑的身影便没有停下。
因为一旦停下了,会让他想起在悬崖处眼中最后的景象,会让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会让他更加疯狂的修炼。
“确实,每个人心中都有无法磨灭的记忆。所谓的触景生情便是这么来的。”
昊天突然看似很随意的问道:“你们混血人遭到的了人魔两族这样残酷的打压,不知道你对两族有什么看法?”
“没有什么看法。”
“就没有想过等你们混血人强大起来后,对两族进行复仇?”
“复仇?我不敢有这样奢侈的想法。”
“那如果呢?”
魂天行看着幽深的潭面,轻叹一口气,说道:“我们混血人已经够悲惨了,我不希望还有别的种族跟我们一样。”
一阵微风轻轻吹过,吹散了远方的烟云,同时吹散了昊天心中的担忧。
当看到混血人那种强大的战斗力后,昊天就一直在担心如果将来有一天混血人崛起了,他们会不会向人类复仇。
此时听到魂天行的回答,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以他的经验自然知道魂天行刚刚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并不是为了想要安全的逃离就故意来欺骗他。
从军三十年,大大小小的仗打过不计其数,即便是魔族最精锐的魔王兵团也无法让他感到惧怕。但如果面对由能够变异的混血人组成的军团,他光想想就感到有些恐惧。
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看法,那是因为他本身是一名卓越的将领,看待事情的方向自然是首先往战场方面想。
“接下来我们是否要按照改变后的计划进行?”魂天行问道。
此时他的心中可不像昊天有那么多想法,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他们如何才能逃脱狼牙的追捕。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形式对他们极为不利,稍不注意,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恩,按照我们最新拟定的计划进行……抱歉了,看来是我连累你们了。”昊天略带歉意的说道。
显然,无论是天空中飞翔侦察的巨鹰侦察兵,还是追击他们的狼牙组织中的八位地境层次的高手,都是为了专门对付昊天而出动的人马。
不然区区十几名逃亡的混血人,即使都是实力高强的混血人也无法让天耀王朝出动这么多地境层次的高手,更别提特地在前线紧张的时候,调动巨鹰侦察兵过来了。
“吴大哥不用这么说,无论今后如何,至少我们现在是站在同一阵线的,那便不用说抱歉两字。”魂天行言下之意自然指的是昊天身为人族的事情,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指望昊天能够一直帮助他们混血人。
……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昊天低头看着溪水里的游鱼,沉默不语,内心明显在思考什么事情。
其实这段时间他的内心一直在纠结,在纠结是否要帮助混血人。他曾经毕竟是天耀王朝的将军,而人魔两族的混血人是王朝一直在打压的对象。
虽然他们现在站在同一阵营中,但这毕竟是形势所逼的权宜之计。如果解决了眼前的困难,今后要如何做,昊天心中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从内心深处来讲,他是愿意帮助混血人建立一个属于他们的家园,一个不受外界力量干扰,能够过上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家园。
因为世间如果有这样一个地方的话,那么发生在他身上的悲剧或许便不会再发生。
但他毕竟从军三十年,其父亲乃至爷爷都是军人,从小便受军人忠于国家的思想长大。
现在虽已对天耀王朝失去了信心。可要让他站在王朝的对立面,一时之间他还是很难下定决心。
仿佛看出了昊天心中的为难,魂天行打破了沉默的氛围,说道:“昊大哥不用为我们感到为难,你的经历我已经从老李那里知道了。如果今后我们成功了,欢迎你的儿子来到我们建立的家园,享受平静的生活。”
闻言,昊天右手握拳,指关节微微发白。魂天行的话恰好触动了他心里深处的柔软,让他很愧疚,对惨死在自己兄弟手中的妻子深深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