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伊玄月眼里的那份强烈感情,似是恨,却又不像是恨那么简单,似是不甘,却又比不甘复杂。师父的本名原来叫做施乙,接任龙谷掌门人之后才称为”龙谷“,这是本门的门规,为的是让掌门人记住:身为掌门人,个人的生死荣辱便与本门的生死荣辱合二为一,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本门纪念历任掌门人,则是以该掌门人仙逝的年份及其姓氏为记,如师父龙谷的上一任姓长勺,他升仙的那一年为壬戌年,故后世称为”壬戌长勺“,现任龙谷因死年未知,故从他接位的那一天起,就被称为门号:龙谷。
师父原来的确是叫做施乙,自他接任掌门人时才名扬天下,故而原名鲜有人知,龙谷门人更是对掌门人的原名讳莫如深。从月画对她的态度可以略窥一二,这月亮泉的”姑姑“看上去颇令后生忌惮。纵是如此,她这般大小年纪,最多也不过是师父的师妹,怎敢直呼师父的原名?
面具男似是看出我的疑惑,他抢在我前头问道:”大美人姑姑,龙谷以前叫施乙啊?那他与姑姑是什么关系啊?师兄妹啊?“伊玄月不应,凄然地望着窗外。面具男见状又接着试探问:”那是……师徒?“
师徒?不会吧?师父当年说过,他不收女弟子!而我只是个虔诚的例外!虔诚二字请大写!因为说起拜师的当年,我那真是千言万语也道不尽周折挫折骨折啊!而好不容易进了师门,所感受到的痛苦远远不止这些,相比那些幸福的师兄弟们,我简直怀疑师父是不是天生跟谁过不去故意整我!如今又将我变相地”逐出师门“到那殷都宫殿内,受那与我有着不共戴天之夺母大仇的狗屁大王差使!唉唉唉,闲话休提,眼下这大美人姑姑伊玄月,到底和师父是什么关系呐?反正绝不可能是师徒!
然而,令我伤心的是,那大美人姑姑伊玄月,居然轻叹口气,承认了!她承认了!师徒关系!她与师父是师徒关系!
那么也就是说,我这个受气包,极有可能是拜她所赐!难怪师父如彼如彼那般那般的讨厌女子呐!原来是我这美丽的师姐开罪了他!难怪师父从来没跟我说过有师姐这回事呐!难怪师父说他不收女弟子呐!当年一定是被这美丽的师姐给气得不轻!搞不好这美丽的师姐已然被永久地驱逐出师门!可是……我到底是该像师父一样恨她呢,还是像我自己一样恨她呢?哼!
美丽的师姐伊玄月,大概是想起悲伤的往事,暂时忘记了我的存在,又或者,忘记了任何人的存在,乃至,忘记了每件物品每寸土地的存在……她幽怨地缓缓地沉重地,说起来:
”告诉你也无妨,你终究是我的师妹……十年了!整整十年了!施乙老贼,将我放逐到羌方外的极寒之地,已经有整整十年了。十年前,师父是个英气潇洒受命于天的天师,他接任掌门人后,曾帮助许多地方躲避天灾和战祸,所有人只要一提起龙谷的新掌门,都是要竖起大拇指的!天下门派众多,龙谷以铸剑术、用兵术、剑术著称于世。遥想当年,不知有多少政客踏足我龙谷山庄,只为一睹一代天师龙谷的风采!就连帝君小乙大王也不例外,曾派人多次请师父出山,担任左尹,赐贝与华服五百车!可是,师父说他受命于天,因此天下事他不分彼此都要管云云,因此开罪了大王。但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世上开始有人以当年的天诛地灭剑为由,掀起争斗,更是为龙谷带来灭顶之灾!
“我那时十八岁,而师父只比我大十二岁,我仰慕师父,倾心师父,因此希望在危难之际能帮到他,可是,当我向师父吐露心声,表明心迹,他竟然无动于衷!记得当时师父曾经有过一个心仪的姑娘,可惜那女子不识好歹,竟然贪图富贵,跟帝君小乙走了!我心怜惜他,想要照顾他,为他磨平那一切的伤痛,可惜……可惜一次次被他无情地拒绝!
他拒绝地多了,我也就习惯了,甚至连腹中胎儿,我也可以为了他的名誉忍痛杀死!况且那孩子若生下来没有父亲,还不如及早地令投胎做人!可是那一次,龙谷面临的,可是灭顶之灾啊!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却少之又少!多少人突然倒戈,多少人将龙谷围地水泄不通!他在我的心里,已经不仅仅是师父而已!他是我爱的人!什么师命不可违!我为了他,连死都不怕,所以我为他取回了天诛神剑,可他!竟然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当着天下人的面,将我手臂斩断,将我驱逐到羌方外那苦寒之地!”
天呐!从她讲到她仰慕师父开始,我惊讶的嘴巴张开就没合拢过!怎怎怎、怎会有这种事?
真真是:可叹!可悲!可怜!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