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不是很长,不过已经足够完成很多事情,易天已经盯着手里的复试通知看了整整三天,但皱着的眉头却一直没有解开,因为复试的要求看上去确实有些棘手。
之所以感到棘手,不是因为复试要求太复杂,而是,这要求也实在太简单了些,只有八个字:
五人一组,自由组队。
如果按照往年的惯例,接下来的考试应当是考查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然后按照总分由高到低来录取。
不知道今年学宫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居然干脆利索地采取了这种只有在战场上才适用的“五人小队”模式。
这哪里像是考试?
难道,朱由奢那厮透露给自己的消息竟然是真的?
想到这里,易天心里不觉微微一动,假如朱由奢的消息真实无误,复试确定要针对考生初选时所写的“最擅长的”来设置关卡的话,那五人小组的最佳及最差组合方案便显而易见。
如果五人所擅长完全相同,显然在破关时更容易集众人之力,若五人所擅长尽皆不同,那破关时便只好各自为战。
对易天来说,这显然是个坏消息。
二百八十九名通过了初选的考生中,擅长打架的不过两人,而且易天私下里猜测,另外那个填写了“擅长打架”的人,极有可能便是那两道带着森寒味道目光的主人。
所以,唯一的同道也不可能成为自己的队友。
如果不出意外,自己所在的五人小队,恐怕将是最悲催的五人小队。
如果朱由奢那张倒霉的嘴再不幸言中,果真是修行者守关的话,自己这趟京城之旅似乎真的成了一趟本色的旅游。
这便是易天思考了三天的结果。
结果很不乐观。
所以他很苦恼。
苍苍并不明白年轻的主人究竟为什么发愁?但是看到易天紧蹙着的眉头,心里便有些难过,几天来一直试图宽慰易天,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儿,又哪里知道易天的心事?劝慰无效之后,便只能陪着易天发呆,却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似乎也不是完全改变不了什么,比如说:这几天桌上的饭菜更加符合易天的胃口了,这几天易天床上的被褥明显舒适了很多。。
三天已过,不管心里有多么不甘以及不满,考场总还是要去的。
参加复试的考生来自大陆各国,彼此之间并不熟悉,除了极少数人之外,绝大多数考生并没有自己的队伍,于是清晨的学宫门前,便暂时陷入了一场极其热闹和混乱的寻找队友活动中。
如果在平日里,饱读诗书的考生对这种看起来像是市场买菜的行为必然不屑一顾,可现在不同,虽然现场比真实的菜市场还要嘈杂几分,但是没有一个人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鄙夷或者厌恶,甚至哪怕一丝丝不耐都没有。
因为这里是学宫,不要说像买菜,即使真的是买菜,那也是为了进入学宫而买菜。
只要利益足够大,人类便会自觉地放下很多平日里很在乎的东西,譬如面子、譬如自尊,等等。
在并不是很远皇宫里,紫云帝国的皇帝陛下李成渊负手而立,凭栏远眺,将学宫门前乱成一团的景象尽收眼底,看着这些所谓的饱学之士居然扔掉了平日里的风度以及矜持,这位九五之尊不但没有丝毫的不悦,嘴角反而泛起一丝笑意,暗道今年院长大人出的这复试题目果然有趣。
身边陪同的御弟李炎看着这一幕,尤其是看到李成渊脸上的表情,笑着道:“恭喜皇兄,天下人才聚于长安,青年俊彦亟入学宫,日后必为帝国之栋梁,此陛下之洪福,帝国之大运!”
李成渊闻言哈哈一笑,并未应答,却扭头淡淡地问了一句:“那个年轻人如何?”
李成渊身后站着一位身着僧袍的和尚,看上去年纪并不很大,面容颇为清俊,眉眼间隐隐透出一抹慈悲味道,听到皇帝问话,应声答道:“此子于初选中表现甚佳,只是。。只是有一点奇怪,”
李成渊眉头一挑,问道:“何处奇怪?”
僧人回答道:“此子武道修为堪称炉火纯青,但不知道为什么,如此高深的修为,竟然没有以武入道!”
李成渊闻言有些诧异,道:“不是修行者?”
武道修为再高,也远远比不上修行者的实力可怕,既然如此,那武道修为再怎么高明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成渊不解,李炎更是不解,于是问道:“依国师看来,此人有没有以武入道的可能?”
李成渊目光微动,似乎也很想知道答案,于是饶有兴趣地等国师答复。
紫云帝国国师,法号天风,自幼出家,天资聪颖,佛法修养极深,早年便晋入从圣境界,因云游天下偶遇学宫院长丘先生,大为折服,便应丘先生邀请,不辞万里入长安,觐见帝国天子李成渊,做了紫云帝国的国师。
天风大师沉思半晌,终究是没有回答,而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倘若此子真的可以以武入道,”
不知想起什么,天风大师缓缓地道:“同境,无敌!”
李成渊闻言没有再问,仰首看着天边极远处的一丝薄云,若有所思。
相同境界,无敌!
可惜易天毕竟不是修行者,所以他不可能无敌,所以,没有人愿意和他一个队伍,于是他便成了学宫门前孤零零的四人众之一。
另外的三个人,首当其冲的当然是擅长“闻香识女人”的朱由奢朱二少爷,且不论朱由奢所擅长的是真是假,这“闻香识女人”的本事,于学宫复试当中,显然没有什么用处,所以他没有加入任何队伍本就是意料中事。
好在这位朱少爷除了流连于风月场所,对其他的事情向来毫不在乎,前几日的羞赧已经从他脸上消失不见,现在剩下的只有优哉游哉的不以为意。
另外两个人的情形看起来比朱由奢要糟糕得多,落寞地站在人群之外,脸上的表情既尴尬又无辜,显得很是委屈。
一男一女。
女子长得甚是文静,年龄看上去似乎不大,神情腼腆,清秀的五官略带着几分稚气,单薄的身体有些弱不禁风,在初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女子手里拎着一把小小的锤子,锤子看上去实在是太小,所以与其说是锤子,倒不说是一件小孩玩具。
男子身着兽皮,微黑的皮肤中透出一抹健康的红色,身材高大健硕,神情中透出几分粗犷,此刻正拎着一根小皮鞭很无助地站在人群外。
如果说唯一的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那么目前易天能做出的最好选择便是和他们组成队伍,包括朱由奢。
于是他微笑着伸出手来:“大家好,我叫易天,看样子,只能我们五个。。”
然后他便苦涩地发现,场中剩余考生只有四人,也就是说,他遭遇了比理论上最糟糕的组合还要糟糕的组合,连五个人都没凑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