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都说四姨娘是以色侍人，秦沐言原先最是瞧不起这样的女子，容貌不过一副皮囊，色衰驰哀之时还能留下什么？前一世的尚书府里妻妾通房更多，最后那些女子的下场又如何？
可刘氏的话警醒了秦沐言，是啊，能十年如一日地占着秦毅天这样风流老爷的心神，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秦沐言不知道四姨娘使了什么法子，可用另一种眼光来看，她做得比时下任何一个女子都好，单凭这一点，四姨娘就不像是个没脑子的。
“姨娘，您这么多年争那些到底是为的什么？”
刘氏嗤笑出声，“为的什么？以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后来为了你的锦衣玉食，现在……为的不过是让你活得好些。”
秦沐言一阵凌乱，问题又回来了，“姨娘的意思是这府里……”
刘氏眼神一闪，猛拍了一把女儿的背脊，“你这孩子胡思乱想什么呢！”
秦沐言没再多问，四姨娘明摆着不愿意多谈，再问不过枉然。
“姨娘，今日令国公府的生辰宴，您怎么看？”
“不是不去吗？你都跑去请辞了！”刘氏满不在乎地说道，倒没有女儿请辞的不满或担忧，看来也不在乎秦沐言是否真的赴宴。
秦沐言倒真有些看不懂四姨娘了，面对她无关痛痒的姿态，还是一五一十地解释道：“带我去赴宴肯定也是万不得已的，可眼下也没别的人选，临时变卦更是不可能。我去朝晖堂说的不过都是场面上的话，一会儿就该动身了。”
刘氏杏眼圆瞪，显然没想到秦沐言还有这一层考虑，半晌，一张脸乐开了花。
“算你聪明！这宴会汇集了全京城的青年才俊，说白了就是个相亲大会，你也别太招摇，能躲就躲，不然夫人肯定不高兴。要知道，婚事全握在她的手里，把她伺候高兴了比什么都强，其它都白搭！你可明白？”
“女儿明白！”不然她也不会跑去讨好了不是？
刘氏望着秦沐言的花容月貌暗暗叹息，即便有沉鱼落雁之姿，无奈只是个庶女，将来运气好也不过是个高门的小妾。正因为如此，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生了，妾的孩子总是低人一等，太苦了……谁能知道，午夜梦回，她最后悔的就是为了那点眼前的好日子，将自己卖进了秦府做妾。
“姨娘希望你能多注意看看那些个寒门学子，若是可以的话，将来嫁过去做个正室，比什么都强！姨娘是个妾，知道做半奴才的苦楚，这样的苦自然不想你去尝试。”
秦沐言有些心酸，“姨娘放心，我有分寸。”
秦沐言没想到刘氏竟然是个大智若愚的，看来她还算是有依靠的。
刘氏心生宽慰，“今日之事想必你也明白了几分道理，往后想怎么做就去做，姨娘会帮你的，不过姨娘做事也非没有章法，你不必担心。”
短短几句对话，秦沐言觉得与四姨娘的距离一下拉近了许多。
果然不出所料，刘氏离开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林嬷嬷亲自来请人了，顺便送来两匹上好的布料和一些强身用的药材，客客气气地寒暄几句，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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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国公府这场生辰宴是在其京郊别院办的，引用令国公夫人的话，“远离京城也是为了让年轻人玩得尽兴！”
齐氏说这话的时候，秦沐言差点笑成了暗伤。大晋国的京都民风还算开放，男女之间没有那么多避嫌的规矩，可像令国公府一样能把这相亲会说得如此豁达的，这令国公夫人也算是奇葩了。
“三丫头，你身子刚好，今日人多口杂，万事小心。”
“母亲放心，女儿懂的。”秦沐言今日的打扮很低调，清汤挂面的脸，半垂着头倒是我见尤怜。
齐氏见她绞禁手中的锦帕，对着马车窗户的方向出神，以为她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才紧张拘束，不由出言安慰道：“别害怕，就当出来散散心。”
秦沐言勾唇，“母亲，可要注意些什么吗？女儿也没与那些小姐们见过面，这万一……”
“少说话就是！这京城的官家小姐们个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一圈子的人在一起难免有些个不对头的，你就记着不得罪两个人就行，一个是令国公的千金，今天的寿星郭颖；另一个是兵部尚书府的大小姐周寄芙。”
秦沐言手脚一凉，心立刻就像被狠狠重碾后一样疼痛。
“这两位小姐很得人缘，说来也怪，看着都是温柔似水的人，偏偏两个人不对盘。我跟你说这些也是想让你心中有数，别被人当枪手使了。”
秦沐言微笑点头，齐氏能给她提这些说明心里很清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如何，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很重要，上一世的她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病秧子，外头的事知之甚少，现在的她处境也艰难，更是一步都不能走错。
“母亲，女儿就在您身边寸步不离，哪儿也不去。”秦沐言忍着不适，依偎进齐氏的怀里撒娇，心里却在想要怎么接近周寄芙……从水牢回到尚书府不过半天功夫，临死前几近深夜，闭眼的那一刻她甚至没看到一个亲人在身边，只有自己的丫鬟小红，一切措手不及……现在想起来，仍然浑浑噩噩。
“不舒服吗，三丫头？”齐氏握了握秦沐言的手，很凉。
秦沐言轻轻摇头。
“不必多想！”齐氏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生出几分温软，“这次带你出来，个中缘由想必你也清楚几分！满京城里我们秦府虽然人微言轻，但今日既然能到这里，凭的也是自己的本事。在外只要谨守规矩，其它也没什么好惧怕的，你要知道，哪怕自己是个庶女，可代表的也是秦府，千万别让人小瞧了去。”
齐氏的几句话让秦沐言心下一怔，微微抬头看着齐氏一张傲气的脸，松了好大一口气。齐氏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当家主母，世面见了也不少，这时候能这样说，可见她对秦毅天的维护和对秦府脸面的看重，确实，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若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谁又能瞧得上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