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芜打量着店铺内的陈设,见各类衣物都分门别类用架子挂好,柜台上也摆放着不少叠整齐的衣裳。
“瞧周掌柜说的,你为我的铺子劳心劳力,我总不至于连瞧都不来瞧一眼。今日正好入城采买,索性就来看一看!”
周世财方才见到自己时一刹那的慌乱她是看在眼里的,只怕这会儿心里早就是七上八下了吧!不过看他眨眼间就恢复了冷静,也不知道是他过于自信呢,还是真的认为她是什么都不懂的草包!
她的视线落到一个刚出门的顾客身上,状似无意的又道:“我瞧着铺子里的生意似乎还不错,真是辛苦周掌柜了!”
周世财胡须一颤,忙腆着笑脸开口:“东家您今日是来巧了,明儿个就是冬至,各家商铺都要歇业,今日这城内只怕没有哪家生意是不好的!”
说到这他叹了一口气:“托这节庆的福啊,冬至可不得穿新衣嘛!一年到头儿,也就盼着节下生意能好些。若是平日来,生意确实是清淡,一天能卖出两三件衣裳就不错了!这辛苦倒是不敢当。我既然是给东家做事,能力所及之事自然是要做好的!”
阮青芜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想来也是,我这铺子这样小又是背街,生意不好也是正常的!”
清淡?!方才她在外头不过短短一柱香时间便有五六个客人进店来,就算是性恰逢节庆人多一些,平日也不应该像他说的那么冷清才是!一天两三件衣裳,照他帐册上的价钱除去人工和成本岂不是只有一两钱银子的利润?!这样一算一年下来又哪里能赚得了两百多两银呢?!
这般一想她霎时就囧了,这人还真是欺负自己不会算术啊,难道她的数学就那么像体育老师教的?
周世财一边说一边觑着她的神色,见她只是四处打量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便渐渐安下心来。暗暗吐了口气在心中啐了一声,真是乡下的泥腿子半点世面也没有!
“东家说得是,想不到您还真是有见解,这话倒是说到点儿上了。”
他随口奉承了一句,心里头不免得意,对阮青芜更是小看。
果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也不看看这青阳城内的铺面现今有多值钱!就这么一间小铺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买,况且还是比邻主街的!隔壁街上的铺子倒是大,位置也上好,可你有那么多银子么?!人家一月的租金就抵得上你一年的收入了。
阮青芜听他这么说,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周掌柜说笑了,见解倒是说不上。不过嘛,生意上的事也略略知晓一二!”
周世财只当她是装装样子,忙应着:“那是那是!”
说着小眼一转,发现小伙计一脸懵懂的看着自己,眉头一竖喝斥:“小金,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赶快去给东家倒茶!你不是早就念叨着没见过东家的面儿嘛,今儿个你可是烧高香见着了吧!去去去,赶紧泡茶去!”
在铺子做伙计的都是机灵人,这一番连喝带骂的哪还有听不明白的,忙一溜烟儿跑到后堂去了。
小金手脚麻利,不一会就端了热腾腾的茶水出来。
周世财站在柜台里陪着笑脸:“东家,这天寒地冻的,您还是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阮青芜却是摇头:“这天儿冷,一坐下脚就冻得慌,还是活动着的好!”
说着便往柜台前面凑,看着被他紧紧压在胳膊底下的帐册一眼:“这是在算帐么?!”
在她进来之前,他一直埋头拨弄算盘,不用猜也知道是在做什么。
周世财脸皮一抖,目中掠过一丝慌张。
“呵呵,一点小帐,一点小帐。这不,都已经算好了!”
说着,便把帐本一合想要放到柜台后的小抽屉里。
阮青芜眼疾手快一把将帐册抽了过来:“先不忙着收起来,我也想看看今天店铺中卖了多少银钱!”
从她进来后,他便站在柜台后连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下。做为一个掌柜,东家来了哪有不来迎的道理?他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腿脚不便,要么就是想要掩饰什么!
很明显他不是第一种,那就只得是第二种了!
至于他要掩饰的东西,除了帐册她想不出还能是旁的什么东西。
“东,东,东,东家…”
周世财帐本被出其不意的拿起,脸一下变得煞白,心里头又是惊惧又是懊恼。
他没想到阮青芜会突然来铺子里,更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方才他也想找时机将帐册藏起来,可那样未免显得刻意,反倒更令人起疑。哪料犹豫了一阵反而坏了事!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把帐册给收了,若她问再拿一本假的给她就是。
阮青芜随手翻了两页,眼里的笑意越发深了。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本来她都不期望能拿到真的帐册了,只盼着能顺利把铺子收回来就行。谁料歪打正着,倒让她赶了巧了!
“周掌柜,这帐册和你之前拿给我的似乎不太一样啊!”
她拧着眉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仿佛真的是想不明白一般。
“这,这…”
周世财闪烁其词,半天说不出句囫囵话。
大冬天的,外头的人穿着厚厚的棉袄还缩手缩脚,可他额头上却隐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真的帐册被发现,显然他不可能再做这铺子的掌柜了,不过他还是得把自己给摘出来。
想到这里,他眼珠滴溜溜一转,把心一横一脸惭愧的开口道:“东家,这都是我的失职。往日竟不知道这绸缎布料可以拿到这样低的价钱!就这,还是前些日子一个相熟的朋友与我说的!都是那绸缎庄的人哄骗我的!”
阮青芜一听不由失笑,看这样子他是想要耍赖到底了!
他这个借口实在拙劣,但凡不是傻子都知道量大从优的道理,更何况还是一个掌柜!
“周掌柜,你连布匹的价钱都不清楚,使我这些年承担了不少损失,这确实是你的失职!”
这个时候,她也没必要再绕弯子,坐下呷了一口茶又道:“我这铺子小利润薄,这两年来生意也不怎么景气,是再也雇不起人了!您哪,往后还是另谋高就吧!”
周世财心以为她不会再追究之前的帐目,心头微松,不由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哪料到阮青芜话锋一转,看着他一脸和煦的开口:“不过在此之前,得把不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儿给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