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石门关闭,老人归来。
“这两个人进来,没事儿吗?”
花圃间的老妪看见拂尘卷着两个人进来,很是吃了一惊。
老人随后而来,神秘一笑。
“此二人都比较特殊,女子虽为凡胎,但拥有罕见的‘通透之体’的体质,这片天地不会排斥她。”
老人手掌发光,纹络闪烁,轻轻一扬,那个依旧处于昏迷中的女子被一阵雾气抬起,飘到了一朵霞红的巨大花朵中。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这个婴儿,我也看不明白,能够知道的是,他也不受这片天地的规则限制。”
“哦?”
老妪收手,似乎很好奇,脚尖轻点,飞身而起,人到空中,一片一丈长的叶子从花枝上折断,飘飞而来,悬浮在了脚下。
“还有这种事儿?”
老妪脚踏花叶子,飞到老人身边。
“回去再说吧。”
老人凌空独步,飞向了前方,落在了一排精美的竹屋前,推门入内,将拂尘上的婴儿放下,落在了一张长满金色小草的床榻之上。
老妪紧随而来。
“这个孩子应该是刚刚出生不满百天。”老人围着满是金色小草的床榻踱步,手捋长须,双眉紧皱,目露迷惑,“可是,这样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却是元神破裂,神魂间劫雷缭绕,竟然还能够活着。其他修士,哪怕再强大,只要元神破裂,神魂入雷,无一不是爆碎而亡,魂飞魄散,尸骨无存,从来没有例外。”
“那这个孩子?”
“不错,他就是一个例外,我生平仅见的一个。”
老人面色越发迷惑,天地万物皆有轨迹,遵循规则而存在,凡是违背天地规则的存在,无一不是被无情抹杀。
老人弯腰低头,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出,轻轻撩拨开婴儿额头上的乱发,看见了那道伤口。
“啊!”老妪一声惊呼,她也看到了孩子额头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一下就被触动了,满眼含泪,“好可怜的一个孩子,刚刚出生就要忍受如此折磨。”
她跑到床榻边,一把将孩子抱入怀中,拨开孩子额头的稀疏发丝。
“小心!不要碰那道伤口。”
老人见母爱泛滥的老妪抱着孩子,手指正抚摸向孩子额头的伤口,急忙开口阻止。
可惜还是迟了一点。
“呲啦啦!”
老妪惨叫,被怀中孩子额头上的伤口溢出的一道闪电击中,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飞了出去,撞坏了好几间竹屋。
婴儿脱手,飞向屋顶。
老人左手接住了婴儿,右手挥出拂尘,卷住了还在倒飞的老妪,而后一扯,将她拉了回来。
婴儿睁着一双大眼,似乎刚才溢出的闪电也伤害到了他,小脸上满是委屈和痛苦的神情。
老妪满头银发根根倒竖,还有点点白烟缭绕,刚立住身形,又是一口老血吐出。
“怎么样?”
老人关切的问道,满脸紧张。
“死不了。”老妪擦去嘴角的血迹,说道,“好厉害的雷电,堪比劫雷啊。”
“就是劫雷!而且还只是一点点残余的。”老人面色凝重。
“啊?!”老妪心下骇然,满头银发还是高高的立起,满面的惶恐不安,“你是说,这个孩子不久前度过劫,而且还是,元神劫?”
“八九不离十。”
“这,怎么可能?”老妪一脸的难以置信。
“好了,让我想想吧。你去看看那个女子恢复得如何,回灵花应该可以帮她快速恢复精力。”
老人来回踱步,带出一阵微风。
老妪转身,银发冲冠,踩踏着一片大叶子飞走了。
被她撞破的竹屋,竹子散发出一团团绿光,而后噼啪作响,所有的破洞都自己恢复如初了。
不多一会儿,老妪带着一个面色微红,美丽迷人的女子回来了。
女子正是欧阳玉桥,她看上去精力充沛。
“恢复得不错,坐下说。”
床榻边,一根青竹发光,将自己挽成了一张椅子。
来的路上,老妪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
欧阳玉桥坐下,看着金草摇曳的床榻上,那道幼小的身躯,她百感交集,刚又得知夫君仙去,更是心力憔悴。
小家伙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在床榻上呵呵笑了起来,肉嘟嘟的小手小脚胡乱挥舞。
“你简单的说说孩子的情况吧,说不定我们能够助你一臂之力。”老妪搀扶着她坐下。
“谢谢你们。”欧阳玉桥站起身,深深的一鞠躬,然后坐下,开始了讲述。
从自己怀胎六年,到老府主问卦天炎古地圣师,再到后来孩子出生,离奇渡劫,而后宴会惊变,惨遭追杀,自己身体虚弱,和孩子一起,在杨成和众多的部下护卫之中一路血战,最后不得已逃进莽荒,一直到在寒潭边采摘寒草,惊出大怪物。
“逃离寒潭时,我太虚弱,几乎昏迷,后面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后面的都不是重点,无关紧要。”
老人双手抱在胸前,一手摩挲着拂尘,眉头快拧到了一起。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老妪坐在欧阳玉桥身边,拉着她的一只芊芊玉手,听完讲述之后,一阵感叹与难以置信。
“对了,那个镇南侯说过,圣师有一个什么临终预言,在他的床头发现了半页纸片,纸片上写了一半预言。”欧阳玉桥突然想起来,镇南侯发难前说过。
“内容呢?”老妪问道。
欧阳玉桥努力的整理思绪,回忆当时镇南侯说过的话。
“好像是‘国之将乱,天地裂,万族出’什么的,完整的记不起来了。”欧阳玉桥回想良久,不确定的说道。
“天地裂,万族出!”老人自言自语说着,回想到之前的惊世天变,他内心似乎就快抓住了什么,却又不甚明确。
“此地你们不可久留,万物缘法,自有天定,天法若变,我等自将顺应,今日一时好奇,与你母子二人已结下一段因果,只希望今朝种善因,来日可得一枚善果。”
老人一时间神情肃穆,看着欧阳玉桥母子二人,尤其是床榻上的小家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却又找不出来,于是如此说道。
“谢前辈,我相信小家伙日后定会结善果。”欧阳玉桥双手合十,向着老人行礼。
“你好好养伤,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两日后送你出去。”老人转身化为一道白光飞走,声音才在屋子中响起。
“修为越是高深,便会越加的发现天地可畏,那些看不见的力量才更可怕,冥冥之中影响着世间万物。”
老妪将欧阳玉桥的纤长玉手握在手心,双眸望向屋外的天空,自语道。
“竹屋很多,你随便选一间吧,这个小家伙就暂时留在这里比较好。”老妪站起身,向屋外走去,快到门口时又说道。
“老人家,这里简直像仙境一样,是什么地方啊?”欧阳玉桥看着老妇人的背影,问道。
“唉,孩子,你不会明白的。”老妪身影猛的一顿,好一会儿后,才语气哀伤的说道。
看着那萧瑟的背影,欧阳玉桥觉得,他们肯定守着什么惊天秘密。
床榻上满是金色的小草,充满灵性,无风自动。
床上的小家伙额头不再冒闪电,血肉稍微合拢,暂时遮盖住了骨头,他脸庞上没有了痛苦之色,此时已经闭上双眼,小嘴巴砸吧,睡着了。
欧阳玉桥悄悄的走到床边,在小家伙的粉嫩小脸上亲了一口。
“好孩子,好好的睡一觉吧,真苦了你了,刚出生就历此劫难,父子永别,你父亲都还没有来得及给你取个名字呢。”她雪白的纤纤长手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的头发,面色悲伤,眼含泪花。
这片世界很安静,欧阳玉桥一直没有见到过其他人或者动物,只有老妇人偶尔送来一点吃食,陪她说说话。
从竹屋窗口看出去,入目全是奇花异草,灵药遍地,天地之间灵气充裕,化为阵阵雾气飘荡在四周,吸入一口,感觉精力充沛,浑身舒坦,头脑清晰。
遥望高天,一片淡淡的白光将整个苍穹遮盖了,高天上没有红日,也没有银月。
时间流逝,光阴如水。
欧阳玉桥已经睡了两次觉,在这没有夜晚的世界,不好计算时间,但是她估摸着两日时间快到了。
老人终于出现了,说时间差不多了。
他满脸憔悴,一身衣衫泥土点点,破洞到处都是,满头的银发上还残留有一些长相怪异的枝叶。
老人手中拽着一团金光,光团不断的跳动,像是有生命,在老人的掌指之间乱舞,想逃走。
“老头子!”老妪看着挣扎不已的金色光团,面色震惊,“你是去了那里吗?”
“嗯”
老人微微点头,头上的怪异叶子掉落了一片下来,飘落到床榻上摇曳的金色小草中。
“嘭”
一声轻响,那片怪异的树叶爆碎,化为一团黑雾,滚滚而动,如同饥不择食的一头凶兽,快速的淹没床榻上的金色小草。
呲呲声不断的传出,金色小草快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