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大爷在不光彩的经历中无意间知道了“光束弩”的使用方法,这是一个意外。
然而对于想与巨石怪殊死一搏的荆轲而言,还存在一个意外,那便是巨石怪已经被店家大爷除掉了一只,那么现在就是五减去四,只剩下最后一只了。
在荆轲想来,这的确是一份惊喜,毕竟成功灭掉巨石怪的几率又提升了百分之五十。
原本想,如果只靠他一个人去杀掉两只巨石怪,的确很不现实,不管怎样结束这一切,都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壮。
而现在好了,店家大爷不仅帮他除掉了一只,而且还给了他莫大的鼓舞,原来巨石怪也并不如想象中那样无懈可击。
而荆轲却不敢奢望自己有店家大爷那样的幸运,因此他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不管是准备被杀,还是准备杀死对方,他都不能掉以轻心。
因为哪怕结局终究只有一个,自己必定会死在巨石怪脚下,他也要伤其胫骨,破其体肤。
于是荆轲便迫不及待地问店家大爷:“现在你们手中还有多少可以用的‘光束弩’”。
店家大爷摇了摇头说:“不多了,已经不多了。”
荆轲说:“不多是多少?三十把?十五把?还是十把?”
店家大爷否定地说:“都不是。由于巨石怪长期来犯,至今已经是三年之久,我们已经走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荆轲忍不住再问:“那究竟还剩多少把?”
店家大爷说:“据我保守估计,整个镇子不可能超过五把,并且包括你手上那一把。”
荆轲自言自语:“只有五把了……”
店家大爷说:“没错,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镇子上的人怎么会一到晚上就闭门不出,早早地躲进了家里呢?虽然说薄薄的墙壁对抵抗巨石怪而言毫无意义,但从心里上来讲,总感觉要安全得多,毕竟巨石怪又不知道我们就快拿他没辙了。”
“店家大爷,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在真武镇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难道附近的衙门就不知道这件事情吗?”荆轲不能理解地说。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店家大爷表情里透露着无奈。
荆轲说:“那他们就没管过?”
店家大爷说:“刚刚报官那段时间还经常派人过来剿杀,但屡遭挫败之后就不敢来了。那帮人说是过来剿杀怪物,其实尽是做些伤天害理的事。”
荆轲忙问:“此话怎讲?”
“他们来的目的无非有三个,第一:例行公事,出来随便走一遭就回去;第二,过来骗吃骗喝,本来我们生活都不算富裕,他们来了之后就更不用说了;第三,打我们赖以保命的‘光束弩’的注意,要不是大伙儿拼命阻拦,我们这个镇子早没了。”店家大爷愤怒未平地说。
“那刚才店家大爷不是说,他们也曾帮忙剿过巨石怪吗?”于杰也开始好奇起来。
“我呸,他们那也叫帮忙?只是他们运气不好,来的时候刚好就碰上了巨石怪,最后一个个被吓得屁股尿流的逃跑了。就那次以后,隔三差五就派几个人来问我们要‘光束弩’,不给还想用抢的。不过今年倒也安分,但也不是他们自己觉悟了,听说是在最后一次回去的路上,巨石怪把来的人都给吃了,从此这里就很少有人会来。”店家大爷将衣袖挽到了手肘上,表情看起来就像要扒皮喝血一样。
荆轲说:“难怪我们来的路上就没见到几个人,原来真没那么简单。那巨石怪还有可能害怕其他什么吗?”
店家大爷说:“不知道,但至今没有。所以徐公子我劝你还是慎重地考虑考虑,没有必要盲目地送死。老头儿我之前能够意外地弄死一只,那也是我佛祖烧高香了,纯粹是运气好。”
于杰也说:“对呀!徐叔叔,你想想看,曾经那么多“光束弩”都能用的时候,也没能将它杀死,现如今却只剩下五把了,情况真的不容乐观。”
荆轲原本是想在对付巨石怪的时候,叫上几个人在一旁协助自己,哪怕只是分散它的注意力也行。可现在倒好,“光束弩”没有多少了,谁还敢出手相助,这让荆轲一时之间乱了想法。
可过了一会儿,店家大爷又说出了一个很重要,但又很难让人接受的事实:“没错,并且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但还没等店家大爷说完,荆轲便忍不住地说:“希望不是那个问题。”
荆轲想到了,只是不敢相信而已,他很怕店家大爷接下来要说的,就是他心里想到的。
店家大爷说:“可能徐公子已经想到了。”店家大爷突然停了下来,眼神犀利地看着荆轲,然后说,“我估计这五把‘光束弩’里面都没多少货了。比方说你手上这把,可能顶多只有三两发了。而其余的四把,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荆轲顿时觉得被这个信息压得喘不过气,他倒不是害怕去面对,而是他的胜算又将少几成。
荆轲用拳头砸了砸额头,表情极为严肃地说:“豁出去了,那就拼一次,叫他们把所剩的‘光束弩’都交给我,我一个人去了解此事。”
谁料店家大爷却说:“纵使是这样,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愿意。”
荆轲急了:“那也不能坐以待毙呀!不能就这么耗着,我们根本耗不起。管不了那么多了,明天一大早我就去和他们商量,必须说服他们。”
店家大爷看荆轲的态度很坚决,只好说:“既然徐公子执意要这么做,那老头儿我明天就向他们说明缘由。如果他们愿意配合,那老头儿我就陪徐公子走上一遭,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搏一搏,说不定会有生存的机会。”
荆轲听店家大爷这么说,突然觉得心里温暖了许多。
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荆轲问:“店家大爷,我们也不能等着巨石怪送****来,你应该知道它经常出没于什么地方?”
店家大爷说:“没错,我知道,之前我弄死那只就在镇子以北的大山上,那里有个极大的天然洞穴,它就在洞穴里做了窝……”
荆轲忙说:“那明天我们就到洞口附近等着它,趁它不注意的时候迅速解决它。”
“不,徐公子不急,等老头儿把话说完。据我推断另外一只并不在那个洞穴里,我想它应该在‘磨盘’里面。”店家大爷说。
荆轲为自己的急切感到尴尬,他连见都没见过巨石怪,就好像已经与它结了几世的仇恨一样。
荆轲问:“那大爷觉得我们应该是晚上动手好,还是白天?”
店家大爷说:“白天,他们晚上的视力更好,所以不容易得手,只有在白天我们才有更大的胜算。”
……
睡前于杰因为实在害怕,就向店家大爷商量了一下,只要了一间房。
荆轲并没有反对,只是向店家大爷多要了一床席子和一床被子,准备打地铺。
躺在地铺上的荆轲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安然入睡。
其实于杰也没睡着,除了害怕之外,更多的是在为荆轲担心。
于杰好像知道荆轲没有睡着,于是问:“徐叔叔,你在想明天的事吗?”
隔了好一会儿荆轲才说:“嗯,我在想为什么龙人只射出三弩子光束,就杀死了三只巨石怪,难道巨石怪身上有什么地方可以瞬间致命吗?”
于杰说:“不清楚,但无论是什么,纵使它再怎么坚不可摧,也应该有脆弱的地方。”
荆轲说:“没错,我必须找出它的弱点,不然没有一点希望。”
于杰又问:“徐叔叔真打算一个人去杀掉巨石怪吗?”
荆轲说:“其实我还是希望多一点人,哪怕只是帮我助助士气也行。店家大爷岁数大了,腿脚不方便,但我需要有人带路,不然我也不会让他陪我去。”
于杰说:“那我明天和徐叔叔一起去。”
荆轲极力反对:“那不行,太危险了,我决定不会允许你这样做。”
于杰并不死心:“我不怕死,只要能和你一起。”
荆轲说:“那也不行。”
过了良久,于杰一直都没有再说话,荆轲以为她睡着了,可谁料于杰又问:“徐叔叔怕死吗?”
荆轲对着黑暗说:“当然,死就像永远的黑暗,没有光,就看不见生的希望。”
于杰以为荆轲没有把话说完,于是等了一会儿,可荆轲一直沉默不语。
荆轲知道,于杰是在等他发问,但是他很想尽快结束这段对话,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对这个问题的坚决态度——他是不会让于杰和他一起去冒险的。
可是过了一会儿于杰自己却说到:“我不怕,只要能和你死在一起,死就不再那么恐怖了。”
荆轲说:“傻妹妹,活着多好啊?如果不是身中剧毒,实在没得救,我才不会轻言死。我会好好地活着,必须活得逍遥自在,因为生之不易,死却可以来得很简单。好好的活着吧于杰,我将会死很久,希望没有我在你身边陪伴,你一样可以过得开心。”
于杰听荆轲这么一说,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徐叔叔,要不我们一起死吧。你若死了,我于杰就真没有亲人了。”
荆轲安慰于杰说:“傻妹妹,你可不能这么悲观,你的路还会很长,还有很多人会走进你的生命,走进你的生活。将来你还会找到心仪之人,然后结婚生子,相夫教子。哦对了,如果哪天方岂把我儿子小蛋儿送回来了,你一定要告诉他我永远爱他。我也会在天上看着你们,我会请求天上的各路神仙都来保佑你们……”
听到这里,于杰已经无法压抑内心的伤痛,她一直在哭,却不再哭出声音,纵使眼泪已经把被子湿透。
——“徐叔叔,你就肯定徐福给我的解药是真的吗?”
于杰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这让荆轲不知道如何回答,然而他最怕的就是这个问题。不过他早已决定,纵使继续对于杰说谎,他也不会说出真相。
谎言就是这样,无论善意还是恶意,只要你说出了第一句,你就会再编造一万句去圆谎。而谎言的最终代价却不只是会伤害到被欺骗的人,同时也会伤害到说谎者自己。
但荆轲为了于杰,他愿意继续说谎,哪怕于杰知道真相后会恨他,他还是坚持要这样做。
——“不会,李刎在临死前说过,只有我的解药才是假的。”
于杰并没有轻易相信荆轲的话:“徐叔叔就不要骗我了,你将要杀他,他又凭什么告诉你这些?难道他就不会骗你吗?”
荆轲多么希望李刎死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可他为什么要骗自己呢?难道只是为了吓唬自己,让自己调转矛头去对付徐福?事实真的就这么简单?
荆轲依旧说:“不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说他想过很多次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又下不了手。因为他实在看不下去赵高的屡屡行为,而我的出现刚好了却他的心愿。”
于杰没有再说什么,而荆轲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所以也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