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静华禅师抱着刚刚被擦洗干净的小婴儿来到武安伯的面前,长长的裙摆静寂无声,与前一刻的手忙脚乱不同,她是这样的安静,只将婴儿一点一点的抱在手中,“大哥,这是你的孩子。”
武安伯看着昔日的妹妹站在自己的面前,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愧疚,“为兄,终究是没有照顾好她。”武安伯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只待着自己的妹妹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他此刻也是认了。武安伯心里知道,这个妹妹怨他。“静华,谢谢你及时赶来。若不是你,她恐怕……”武安伯还剩下一字,此刻却不敢吐露出来。
静华禅师只安静的抱着自己手中的婴儿,讷讷的吐出一口浊气,“大哥,凤凰,这孩子将来,一定是凤凰。”
武安伯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看着自己的妹妹苍白着面容,旧年间的习惯,他颤颤巍巍的说出了几个字:“你是说?这孩子,大贵之相?”
静华禅师止不住的点头,“紫气东来,红光遍地,大哥,你刚刚没有瞧见吗?”静华禅师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流了下来,这么多年,她期盼了这么多年,终究是被她盼来了这样的一个孩子。
武安伯只轻声叹了一口气,他的口吻十分悲哀,“妹妹,你可有想过?皇家,早已经不是什么安身立命之所了,你当真愿意吗?”只是这样,他的女儿的这一生便是慢慢走上一条寂静之路。
静华禅师低下了头,只看着面前安静的婴儿,她两只手团抱着这个小小的人儿,她只知道,只要自己点头说是,大哥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反对的。心内一软,她知道皇宫险恶,她怎会不知道?那一个人,偏偏就是在那样的一个地方里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的孤独时光,她那时候总是在问他,为什么眉头紧锁,心里有说不出的苦闷之意,只是那一个人,偏偏要对她笑着,对她说着谎话,“这深宫,只有我这样的人,只是这样,不好吗?”
谁都知道,谁都懂,为什么他会这样的不快乐,可偏偏,也只有她,只剩下她一个人,把他的话当成了所有的真言,只是她不懂,明明是他的谎言,为何自己却这样的信他?
那一年,梨花皑皑,像极了下雪的天,莲花池畔,花草皆盛,落英缤纷。
她只静静的站立,呆呆的看着他站在梨花旁。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那一日,她竟不知道,梨花,也称离花。延兴六年夏四月丁巳,她此生都难以忘怀。
只想着那一个人,静华禅师的心里早已经不是什么滋味。想到那个人,想到那一瞬,偏能让她硬下心肠,什么都不情愿考虑着,“我愿意,那么,大哥,你愿意吗?”静华禅师再睁眼时,早已经是坚毅之相,不能容人拒绝。
武安伯看着妹妹的目光如炬,终究是忍耐不住,终究是他对自己的妹妹愧疚,怎样弥补都好,“只要你想,大哥便是想尽一切办法,都要为你达成心愿。”
武安伯话音刚落,却掷地有声,这样的情,这样的宿命,终究是逃不开的吧。
那一个人,流盼发姿,言吐芬芳,恍若谪仙,只怪自己对他不起。自己的妹妹这样的怨,不是没有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