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我们到达了资阳。
仿佛现实在嘲笑我杞人忧天,北齐使团的遭遇在岐国境内竟没有引起一点风浪。我们要进入资阳城关时,那些城门士兵收了苏浅白的银子后连检查都省了,直接放商队进了城,士兵这般散漫完全不像一个正在积极备战的国家应有的样子。
资阳太平静了,我觉得很不对劲,总有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苏浅白将我们安排在了他在资阳的旧宅中,因为萧然身上伤势未愈还需要静养,所以苏浅白特意吩咐了几个贴身丫鬟负责照顾。我本来就是闲不住的人,再加上对外面情况始终有些担心,入城的这几天便跟着而苏浅白四处采买货物,着实增长了不少见识。
今日出门,苏浅白是要盘查一下城南产业的账册。我本来不想去的,毕竟我是个外人实在不便相随,奈何苏浅白以城南酒家的美食诱惑于我。天知道我对好吃的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所谓的道德底线瞬间就丢掉爪哇国,不用他催促,便美滋滋的跟他上路了。
仔细想来,我觉得苏浅白实在是危险,我们这才认识几天的功夫啊?他就抓到了我的命脉,要是认识的久了,那还得了?
“再跟他逛几天吧,反正以后也没啥见面的机会了。”我知道了苏浅白要送萧然回北齐的事情,便暗暗告诉自己不必担心太多,这几天就敞开怀蹭吃蹭喝好了。
苏浅白与城南几个掌柜约在了岳阳酒家的贵宾阁楼见面,待我和苏浅白到场时,那几个掌柜早就捧着账册等候多时了。
入席,苏浅白为我分别引荐了那三位祈隐商盟的掌柜,似乎因为苏浅白的原因,他们对我很是尊敬客气。
之后便简单了,他们聊他们的,我吃我的,各不打扰。
“盟主,这是上一季的账目,请您过目。”成衣铺的夏掌柜将手中厚厚的账册奉到了苏浅白的手上。
我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看苏浅白粗略的翻动着账目。
“今年的账目走数比往年多了数倍,夏先生着实费心了。”苏浅白微翘着嘴角,指着手里账目一些空白未填的书页,“夏掌柜这总账流水自来仔细,为何今年账册出现了这么多未填的空缺?可是突然帐库出入太多,忙不过来计算了么?”
那个夏掌柜面色一紧,汗颜道,“盟主有所不知,今年资阳的官府采买与我们祈隐商盟定了许多的棉质成衣,这笔单子来得急,咱们库房里的棉货不足尚无法全数赶制出来,这账册上画了标记的,是已经交付了的,空着的,是尚在赶制的。”
“原来如此,夏掌柜说官府与我们定了许多棉质成衣?”苏浅白看了我一眼,又着重问了一句。
“不错,不过说来也奇怪,资阳定制的这笔棉质成衣却不是本地官兵要用的,据说是要我们负责运送到洛城的。”那个夏掌柜轻轻抚着长须,怪异道,“盟主有所不知,不光是我们家收到了订单,便是别人家成衣铺也有官府的订单。”
棉质成衣?送往洛城?莫非是冬季备战用的?我想到这里不由站了起来,急声问道,“夏老板,往年官府也会定制许多棉质成衣么?”
“这……”那个夏掌柜不想我这么大反应,听见我发问不由转头看向一旁的苏浅白。
“夏掌柜但说无妨,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来这边查账,对资阳的情况也不是很理解,还要向夏掌柜和其他两位多多请教。”苏浅白谦虚的说道。
那个夏老板听见苏浅白的话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盟主折煞老夫了。哎,说起来,往年官府也是有些定制的,不过今年定的却多了几倍,而且今年的情况与往年也大有不同。”
“有何不同?还请夏掌柜仔细说明。”苏浅白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主动问道。
似乎看见盟主对此事非常正视,那个夏掌柜也认真思索了一番,随后道,“往年我们定制棉服成衣都是按照官府历制要求的数量直接交付官府,然后到官府采买那里对账领钱就是了。可是今年却是官府采买直接找到我们,他们要了这么大的数量,交付的货也没给我们钱,还说要等年关过后结账。老夫与官府采买也打了许多年的交道,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等事,着实奇怪。”
夏掌柜说了许多,我还没有怎么听懂,正在消化时,却听见苏浅白又问道,“夏老板可有注意到官府采办是否将货品登记入账?”
“这……”那位夏掌柜微微侧头思索了一番,好似想到了什么,急道,“对对对,这也是奇怪的地方,今年官府采买的棉衣账目只是记了官府历制要求的数量,为此老夫还着实担心了一番呢。”
听到此处我也是听明白了,今年岐国官府定制了许多棉服运往洛城,走的却是私账,明面上却并没有记录超出限定的数额,而这十有八九可能与那个筹谋着什么的岐国太子有关!
是了,当时在濮阳道埋伏我们的只有数量不多的黑衣人,而现在资阳也并无战备警戒,那么十有八九岐国国君并不知情,一切都是岐国太子私下所为。虽然不明白这个岐国太子是出于什么目的,不过他似乎并不是因为翻了神经病而去招惹北齐,而是私下里积极备战,有计划的行事。
从资阳官府私下提前定制冬衣就可以看出来,岐国太子是想要以洛城天险作为长期固守的防线来阻挡北齐大军的进攻。
可是,岐国太子真的有这么大能量么?能瞒过岐国国君做下这等大事?
我想到这里,转头望向苏浅白,急声问道,“岐国的太子你了解多少?”
苏浅白被我问的一愣,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并未与我搭话反而是看向身旁的三名掌柜,淡淡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几位掌柜也是着实辛苦,等他日有机会,苏某再设宴款待几位掌柜。”
那几位掌柜都是老滑头了,如何听不出苏浅白这是要送客的节奏?于是便起身告辞了,临走前还不忘恭维苏浅白几句。
待那三位掌柜走远了,苏浅白才转过头来看向我,沉声问道,“你问我是否了解岐国太子的事情,可是,岐国太子派人袭击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