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急吼吼地停完车后冲进店，白皙的脸颊因为一路狂跑有些发烫。店员有瞧见的都喊她：“九姐。”她笑着点头，边向里走边问其中一个人：“小远，他们到多久了？”对方比了个“1”的手势：“快一个小时了。”“啊？”九歌脚步一顿，转过身竟是想往外走了。“哎哎哎，九姐，”牧远连忙快走几步拦着她，“闻总说了，我要是让您进来后又逃了，我也可以跟着出门不用回来了。”九歌闻言垮着脸，无辜地看着小远，哪知对方佯装看不到，连推带请的把她拖进二楼的包房。
门一开，就听见闻翊调侃：“哟，姚大忙人总算是来了，今儿只迟了一小时，有进步。”九歌瞪过去，见他就穿着一套运动衣，头发短愣愣地，自从瘦下来些五官越发精致了，旁边赵嘉树也是一身休闲，头发换了个亚麻色，软塌塌地没有定型。
“你们去爬山了？”她走到一位女子旁边坐下，扯了扯她的鹅黄色休闲装。对方笑眯眯的刚要回答，又被闻翊抢了话头：“这不是想着要带某个已经蛰居快一年的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结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等这么久别说日出了，日落都不定赶得上。”九歌脖子一梗，就要回驳，旁边傅琳珏出声阻止：“姚姚你别搭理他，他就是等你等的无聊，刚刚还在和我还有嘉树说没有人跟他驳嘴呢。”九歌眉一挑：“诶，我可听出来了，你这是在护他啊，”接着侧过头，“各位大爷，是小的贪睡，小的错了，今儿有什么活动都算在我头上可好？”
“他们下午都有事，你可得赢。”傅琳珏笑，眉眼弯弯。
赵嘉树用手肘捅了捅闻翊：“那这顿可得想法儿好好吃了。”单眼皮微微眯起，闻翊会意，眼珠一转，唤来牧远：“小远，现在店里多少客人在。”
“闻总，总共四百五十人正在就餐，另外有两百份在派送，三百个电话订购正在处理。”小远立在门口，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样吧，现在在店里用餐的都免单，帐记在你们九姐名下，”闻翊朝九歌这边努了努嘴，“就说店里搞活动，今儿九姐开心。”
牧远看一眼九歌，有些迟疑。九歌看着闻翊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也绷不住脸，笑开了：“去吧去吧，谁让我放了几位老大的鸽子······顺便上些新品让我尝尝，许久没来，都不记得招牌菜的滋味儿了。”
“是。”牧远应声出去。
包厢的空调足，九歌进来到现在一直被“说教”，大衣都没来及脱，额头都开始有一层薄汗了，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傅琳珏嗔怪着帮她把包和衣服挂起来，她吐吐舌头。
“你这次的剧本实在写了很久啊，足足写了一年。”赵嘉树递过来一杯水，“温水。”九歌眉开眼笑地接过喝了一大口，满足极了：“如果算上构思和准备工作可远不止你们看到的这一年。”闻翊闻言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跑到九歌旁边坐下：“这次的剧本会让谁演？······我认识个不错的女演员，要不让她试试？”语气实在可疑，九歌斜眼看过去：“心上人？”闻翊没料到九歌劈头来这么句，脸颊微微发红，眼珠子微闪：“也没到那种地步，就稍微觉得有点点不错的样子。”“是是是，就稍微，就这么个稍微就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还是半夜畅谈那种。”赵嘉树不留情面的揭穿。傅琳珏在旁边起哄地笑，闻翊耳根都有些红了，嘴上不肯认输：“那不是怕兄弟你失落觉得我重色轻友嘛，”又掰过九歌的身子晃，“考虑下啊大编剧。”
“行行行，翊弟弟都发话了，到时我举荐一下。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九歌侧过头，“嘉树终日清心寡欲的样子是怎么和一个有心上人的人畅谈一夜又一夜的，肚子里没货往来皆‘白丁’啊。”傅琳珏也摆正姿势，手托着腮，作出八卦状。闻翊更是“大仇得报”的快意，踱步走回位子：“这事我知晓一点端倪，要不······”
“哎，琳珏，你昨儿发的那条状态是怎么回事，失恋了？”赵嘉树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傅琳珏听到话，眉眼顿时低落：“差不多，所有社交账号都被对方删了。”闻翊风向马上转过来：“别啊琳姐，别气馁。”九歌淡淡看一眼嘉树，见对方敛下刚刚一闪而过的情绪，便也转过话头：“还是那个人？”琳珏不说话，她心下了然，轻叹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其实你可以弄个新账号匿名接近他，等到他喜欢上你你再告诉他，鏘鏘——是我哟~”闻翊在一旁出主意，九歌扶额，安静地吃自己的菜。另外两人饶有兴致地听闻翊在那侃，九歌就边吃菜边慢慢打量他们。这一年她为了静下心写剧本去了新西兰的小房子，基本上都不会见客，只是偶尔视频。刚刚一番，她不觉要感叹科技再高端，人也是要面对面看见才安心。
快要散场时，九歌让琳珏坐她的车，和闻翊他们约好过些日子去巴厘岛跨年。转身的时候和两个人错身，她瞧了眼离她最近的一个，见他大冷天的手里拿着一叠类似文件的纸张，手冻的通红却没带手套，脸上挂着笑，再触及手指······她立马收回视线。倒是琳珏又回头多看了好几眼，附耳放低声音：“姚姚，他有只断指诶。”九歌不觉无奈：“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憋不住话。不过，现在倒是能忍到四下无人了。”车开出库的时候，又撞见先一步掉头的赵嘉树他们，笑着再说了会儿话才作罢。闻翊一直叮嘱她：“姚姚你要记得我的事啊。”
九歌佯怒：“你说过的话我几时不是第一时间摆平，还有嘉树和琳珏，哪次我都是赴汤蹈火给你们摘星星摘月亮好么。”她有意看了眼嘉树，嘉树双眸润泽，好像蕴了汪有源头的泉水，朝她点了点头。九歌见他知晓自己的意思便笑笑，话锋一转：“不过，这个角色的事，我试一试，上头听不听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哈。”
闻翊不以为然地挑眉：“只要你说，言言哪里有不应的。”九歌不理他，松下离合器摆摆手离开了。
车开了好一会儿闻翊才把目光从后视镜收回来，问一旁的赵嘉树，“我怎么觉得言言今年也别想把自己扶正了，姚姚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话说完也不等回答，又自顾自地挑眉，“要不我们帮帮言言吧。”
赵嘉树睨他一眼：“第一，我觉得他们俩的事见仁见智，旁的人不要掺和太多；第二，你确定你叫言木铎‘言言’？”他斟酌说出，“他要是知道一定会让你在雪地里跳舞，还要是性感火辣不着寸缕的。”
“你听错了，我怎么可能叫‘言言’，”脑补了一下冰天雪地瑟瑟发抖的样子，闻翊一阵恶寒，“我有姚姚，不怕不怕。”
这边琳珏正在跟九歌聊最近热播的电视剧电影，一部一部给她安利。
“你这段时间只顾埋头写，不晓得苏林又出了一部神剧，估计年末几个大奖又是他的了。”
“这个且等会儿再聊，先说说你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鲜肉’是什么情况啊，”九歌方向盘一打转过一个路口，见琳珏瞬间黯然的样子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我也不好帮你做什么决定，只是闻翊出的那个什么匿名再接近的主意你绝对不要去试。”
“嗯？”傅琳珏疑惑地看她，在她的记忆中，姚九歌已经很久没有跟她说过绝对不要做某一件事了。自打她卖出第一本剧本，慢慢改善家里的情况然后出大股开了个四个人的饭店，“就是希望你们做自己喜欢的事都不要有顾虑，想做的事都去试一试”她记得九歌当时就是这样说的，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所以不存在绝对的意向。可是现在。
察觉到琳珏不解，九歌抿了抿唇：“亲身经历，惨痛教训。”听她这么一说，琳珏突然记起，又有些懊恼：“姚姚······”九歌只是笑：“没有关系啦。”眼里却是对往事迅速蓄起的冷意。
送了琳珏回家后，九歌去了趟超市买了些菜，打算天冷就在家好好窝两天，之前因为剧本收尾和一些洽商也算在外奔波了好一些日子，趁演员定下来之前九歌觉得还可以好好偷个闲。
她哼着歌打开电视机，然后系着围裙在水池边洗西红柿和土豆。听到电视在放一个著名的访谈节目，主持人一大段开场白后是一连串的铺垫：“让我们掌声欢迎，苏林先生！”九歌下意识就停下了手里的事。
“听说苏林最近接了一部电影剧本，这电视剧还在播您这又马不停蹄地接了新剧本，不愧是圈里出了名的劳模。”
苏林笑笑，双手交握搁在膝盖：“都是同行谬赞。”
主持人微笑着又发问：“据传这次剧本是金牌编剧句号的新作是么，外界对你们的合作很是期待呢。”
“我也很期待，当然，还有导演和其他演员，我和我的粉丝都保持好奇又期待的心情。”说完对台下的粉丝招手示意，还调皮地眨了眨眼，引得粉丝尖叫不已。
“之前相关方面发出消息说此次剧本是写一个暗恋的故事，而我曾听闻你对穷追不舍的暗恋十分厌恶，不知是否是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呢？”
苏林侧头仔细听完，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是的，非常讨厌。”
“老大你在看什么呢，还不把口罩戴好，待会儿引起围观可怎么是好。”廖青低头凑过来小声说道。
“我的这段访谈角度真是不好，看起来太瘦。”回答的人正是当红影星苏林，他屈指顶了顶帽沿，“粉丝早晚要找你们这些剥削的资本家算账。”
“是是是，我错了。所以这不是赔礼来了么，”廖青环顾了一下四周，此刻饭店人不少，熙熙攘攘可是彼此又因为有隔板也不打扰，“这家店听闻菜不错，风评很高。今天您可劲吃，没人拦。”说完招手叫来一个服务生。
“您好，今天想吃点什么呢？”服务员发现是苏林后，微笑着询问，“是苏林先生么？请问您需要换地方么，二楼也有空位。”
“怎么，大明星就可以享受别的待遇？”苏林同样笑，可是细长的眼睛并没有温暖的笑意。旁边廖青一脸“老大要惹祸我阻止还是不阻止阻止会被骂不阻止也有人骂······”的纠结戏。
“是这样的，我们老板说鉴于明星平时为公众付出很多，在店里位子宽裕的情况下是可以给予善意的提醒的，但是钱会多收一块。”服务员依然彬彬有理地解释。
“可以可以，我们就去二楼。”廖青见苏林摆出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连忙截住话头，拖起他就势跟在服务员后头走。服务员起先看他有断指还以为脾气会不好，没想到很和气，当下脸上挂满笑，走在前头引路。
苏林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拉扯下衣服，压低帽沿不紧不慢地跟着。一楼至二楼有条员工通道，是一段长长的走廊。廖青见离开人声鼎沸处了便也放下心来，不用再怕明天媒体写“疑有当红演员饭店耍大牌”之类的了，轻松的气吐的过重引来苏林凉凉一瞥，他连忙往后一步退离这种视线。苏林懒得说话，这两天因为剧本的事通告排的比较满，着实是有些饿了。撇了撇嘴，苏林有些无聊地四处打量，目光停在一副画前，脚步不觉慢下来。
??是一副很奇怪的画，画的是一个瓶子，用木塞子塞紧了，瓶子外的画面被各种凌乱的枝条，现实中的物体填充。瓶子的区域干净，但是不空，有一颗小小的红心。这也是整副画唯一的色彩。
??“苏林先生喜欢这副线描画么？”前头的服务员察觉到返身来询问。
??“这副画叫什么名字。”
??“食梦。”
??食梦。苏林唇齿轻启，心下惘然。
“九姐——也就是我们店的老板之一说过这是画的爱情。”
爱情？爱情。是了——苏林想，乱中自有一方谧静，睽睽众目中看得见的安心。这种爱情，这种爱情，苏林往前走一步，这种爱情和他不谋而合。
??“苏先生？”服务员不解出声。
??苏林缓过神，侧过身子刚要开口，顿住，复而扬起笑：“方便告诉我一个事么。”
??“？”服务员一脸疑惑，下意识看一眼旁边的廖青，却不知他也是云里雾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