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鸣豫还没看清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赤红火罩没了限制,火焰红光大盛,耿鸣豫收手不及,火罩直灌而下,将承空子整整吞没。殿前、台下一片惊呼,耿鸣豫气力虚脱,跌坐在地上,依然泛红的钢棍扔在身边,瞠目结舌,不能相信眼前的画面。
烟雾散尽,承空子跪伏于地,铁木剑已化作飞灰,道服上衣烧尽,腰部以下还有点点火星,头发燎去一半,上身炭黑,双臂红肿泛白,布满水疱。
承清子顾不得心中惊疑便要飞身去救,恰在此时,承空子缓缓挺直了身子,双眼睁开,一股血红杀厉之气透涌而出。闪电般的一晃,一腔鲜血溅下高台,只见,承空子火烧之后五官移位,面目狰狞,右手从耿鸣豫胸前直穿而过。耿鸣豫口中哧哧作响,鲜血呛出,却说不出一句话!华阳山诸人尽皆惊愕,眼前情形乃是百年未有。承空子抽出手臂,直奔葛金生而去!
“住手!”二字一语,有若晴天霹雳,雄浑之力,气荡全场,台下年轻一辈,听到这声暴喝,心灵震颤,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承空子受此影响,身体一滞,然而其心志已蒙,凶虐杀戮之心已起,身子一稳,又要向葛金生扑去。玉虚真人脚踏虚空,转眼便至擂台之上,飘飘落于承空子身后,承空子略有所感,缓缓转过身来,承清子、承灵子、承明子三人也纷至沓来,护在葛金生、耿鸣豫、秦默三人身前。殿前所有人皆起身观望,不明所以。
承空子面露凶光,上身一团焦黑,又一团鲜血,全然没了仙风道骨,反而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玉虚真人声音低沉,面容严肃,道:“还不住手?!”
承空子也不说话,只是从喉咙里挤出“呼呼”的闷吼声,突然发力,冲向玉虚真人,模样张牙舞爪,全无招式,看样子就是要将玉虚真人徒手撕碎。大家心里皆是一惊,不知什么让承空子如此癫狂,竟然要弑师灭祖。玉虚真人心中也是糊涂,承空子内功大成已经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近期又没有修习什么凶险的心法,若是走火入魔,怎会如此突然,毫无征兆。
承空子横冲而至,玉虚真人来不及多想,为今之计首要制住承空子,而后再探明其病理。玉虚真人双手合十,内力心法转瞬行了一周身,猛然瞪大双眼,暗道“不对”,喷出一口鲜血。但怎奈承空子已欺身而至,劲力不得不发,只见玉虚真人身畔金光大盛,便如朝日皓月一般四散光辉,承空子腾身而起,双手距离玉虚真人近在咫尺,却突然凝住不动了,周身闪耀,像是布满了细细密密的金色丝线。承空子双眼血红,面目狰狞,却丝毫动弹不得,仿佛野兽般低低嘶吼。
玉虚真人虽身形不变,然近身之人皆已看出,其面色惨白,连呕鲜血,这情状就好像发狂前的承空子一样。玉虚真人咽下一口鲜血,对着承清子,道:“你三人还不快快制住承空。”承清子并承灵子快速靠近。承清子双指凝力连点承空子周身十二道大穴,封住经脉,承空子眼神渐渐无光,昏死过去。
玉虚真人盘膝而坐,承清子靠近师父耳根,低声道:“师父,弟子刚刚凝气,感到血热气躁,经脉之中有连出异动。”
玉虚真人气息微弱,低声道:“为师已有所察觉,此时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暂时切不可盲目运功。否则便如你师弟一般疯魔痴狂。你三人现尝试着缓慢逆行真气,看能否将这热毒散出体外。”
三人依言围坐于玉虚真人周围,全场一时气氛凝重,谁也不敢有所异动,尽皆警惕的观望着四周。寂静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承明子率先起身,走至承清子身前,见三人头顶白雾氤氲,湿气缭绕,承明子轻声问道:“师兄,可好些了?”
承清子眉毛紧蹙,咬紧牙关低声说:“师弟,不可莽撞,万不可小觑这热毒。”
承明子并未回应,又缓缓的走向玉虚真人,“师父,您现下感觉如何?”
玉虚真人并未作答,显是在逆行真气的关键时刻,此时不能开口,若是不然,真气乱行,一时不慎,便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承明子继续道:“师父,您可记得,您游历青州,收我为徒时的情形?”
承清子心中焦急,暗想,承明师弟内力不及我,怕是已经热毒乱了心智,此刻怎地胡言乱语起来。转念又想,承灵师弟进士出身,武学修为远逊承明,他还能清醒克己,怎地承明却不行!
“当时我无依无靠,流落街头,偷人两只馒头,便险些被打死。”
承清子心中愠怒,几乎就要发作,低吼道:“承明,你快住口,还不快稳住心神!”
承明子并不理睬,继续道:“师父,您救了我,问我家里人呢,我当时说一场大病都死了……”
承明子停顿下,语气突然拔高“我骗你的,我父母亲长,兄弟姊妹,全家一十三口,都是被你们汉人杀的!是被杀的!”言毕,双眼瞪如铜铃,右掌金光大放,狠狠地拍在了玉虚真人天灵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