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那天下午,胡春生对鲁礼安说明天要请个假,他老岳父去世了,明天要送去公墓。鲁礼安听到这悲伤的消息,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涌上心头。鲁礼安清楚地记得那时江总(胡春生的老岳父)和他在车间里开发试制新产品的日日夜夜,江总的工作是那样的一丝不苟,而态度又是那样的和蔼可亲。多好的一个工程师啊!现在怎么就走了呢?鲁礼安呆呆地看了一阵墙壁,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红塔山递给胡春生,说——这是江总爱抽的烟,你帮我为他老人家敬几根烟,他住院我也没有工夫去看望,明天开追悼会我也不能参加了。我对不起他老人家。胡春生有些感动。说,师傅,你的心意我一定带到。
到了第三天早晨,胡春生就来上班了,他只请了一天假。鲁礼安对他说,不是有三天的丧假,你怎么就来上班了。胡春生说,老爷子的后事办完了,我就来了,厂里这么忙,我不敢耽误。鲁礼安看着胡春生手臂上的黑袖套,想起了“忠孝不能两全”的老话。他突然产生了要好好地宣传胡春生的念头。
胡春生刚走出办公室。黄毛就提着一个铝制的饭盒走了进来。他把饭盒往办公桌上一放,对鲁礼安说,大师兄,我媳妇炖了一小锅冬瓜排骨汤,非要我带来给你喝,她说冬瓜是消肿的,排骨是补品,对你的水肿病有好处。说着,他打开了饭盒盖,热腾腾的排骨香味就溢了出来,鲁礼安伸头看着那白色的浮着冬瓜的汤,吸了吸鼻子说——好香,一定很好吃!黄毛从饭盒的侧面拿出了一把勺子递给鲁礼安,说,快趁热吃。鲁礼安那天早点只吃了一个馒头,此时口里还有些干涩,于是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口里还说着,你叫我大师兄,你媳妇就算我的师弟媳,对我这么关照,可是我却很少关照过她,对你也是照顾不够,惭愧啊!黄毛说,大师兄,你不要说的羞杀我了,你对我的关照是从点滴做起,让我口服心服,你对我的恩情让我砍南山之竹也写不尽,倒东海之水也说不完……。鲁礼安说,又来了,你这个油腔滑调的毛病又犯了。
黄毛这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鲁礼安说,你还和我玩深沉,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天又不会垮下来。黄毛就说,大师兄,我说的话只能给你一个人知道,你是我的大师兄,我信得过你。你可要警惕赵伟呀!他把赵伟如何在饭店请他吃饭,教唆他和刘海昆为争行车打架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鲁礼安静静地听着,不时还点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地聆听。
黄毛接着说,这件事过去就算了,我上当也认了。但有一件事是冲着你来的,所以我不得不告诉你。前半个月的一天,赵伟把大鼻子(检验员)请到了我媳妇的饭店喝酒,他俩像地下党一样鬼鬼祟祟地在商量什么事。他俩买单后,大鼻子就先走了,赵伟以为我媳妇不在家,就在我家饭店的吧台打电话,讲到那三台机床的质量问题,我媳妇在吧台的隔壁算账,清楚地听到赵伟说的是马街普通话。她当天晚上和我谈起这件事来,只是说他俩鬼鬼祟祟的,像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还骂她多管闲事。后来你和刘海昆到BJ解决那三台机床的质量问题,我才想起那天的事来。我就多了个心眼,到电信局里结电话费,打了一张通话的清单,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那天赵伟打电话给BJ的记录。说到这里,黄毛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电话清单来递给鲁礼安——他才是卖马贼。
鲁礼安看着电话清单,半天都不说话。黄毛有点发毛了,忍不住地问,大师兄,我又做错了?
鲁礼安用坚毅的眼光看着黄毛说,你做得对,做得很对!我得好好的感谢你!小人不除,装配不兴。明天我就去找郑书记,看组织上怎样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