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年过到初五,家家户户都开始走亲串戚相互拜年,这时候一辆班车停在了公社的路口边,八个身着一身红色羽绒服,脚上穿着一双擦得雪亮的高跟鞋的女人们从车里下来,她们走起路来,脚下的声音甚是好听,公社里的人看见了都交头接耳,只道是哪里来的些城市人,因为这种羽绒服和高跟鞋在农村是看不到的,只有城里人才穿,女人们高兴的互相说着话,脸上笑得让人也忘却了这冬天里的冰冷,她们利索的将车里的东西搬了下来,八个人都是几个大麻袋子,大麻袋子被堆在路边垒得高高的,她们四处望了望,见公社的人都在朝她们望,她们并没显得不好意思,这班车只能到这公社里,其他地方因为公路太崎岖,车开过去太过颠簸所以只能开到这里便停下,她们围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只听到一个女人嗔说道:“哎呀,为什么每次都是让我去求人家?”
另外七个女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将那女人又推上了车,车里的司机一脸疑惑的问道:“小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车上,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找?这大冷天的,我得去公社里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那女人说道:“这位哥哥,你能不能将车开到二队去?”那司机见她生得漂亮,本想将她们送过去,可路实在太难走,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不过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小妹,你们是不是两年前那二队出去打工的那八个女人?”
女人一脸自豪的说:“是啊,就是我们,我们打工回来了。”
那司机戴好了手套,眼睛盯着这女人看,拍着手叫道:“我滴个亲娘诶,人家都说你们出去后跟城里人好上了,没想到如今却回来了,这打扮,我开始还一直以为是城里来的人,一路上连话也不敢说一句,生怕说错了让别人看笑话。”
女人听到跟城里人好上了这句话就怒了:“谁放他娘的狗屁,挨千刀的在家给我们造了这些谣,我们在外面打工辛辛苦苦日以继夜的挣了三年钱却背上了这个骂名。”
那司机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不敢再说话傻坐在座椅上,女人一脸委屈的下车去找那七个女人,她对其中两个女人说:“丽雯姐,玉香姐,那司机说……那司机说……”她说着就蹲下去眼泪就委屈的流了出来,她面前的这女人正是何丽雯和钟玉香,何丽雯和钟玉香上前扶起她问:“莲花,你给姐说,那人说什么了?他是不是欺负你占你便宜了?”
被叫做莲花的女人抹去脸上的眼泪说:“那人说,那人说我们两年不回来,是在外面偷人。”
听了这话,所有人就又回到车上将那司机围住,说要问个清楚,让他道出个一二来,这清白的名声岂能随便被人糟践,那司机只怪自己多嘴,看她们来者不善誓不罢休的样子,他赶忙从座椅上爬起来一脚就跪在了车上说:“姑奶奶们,不是我说你们在外面偷人,只是你们出去了两年,音讯全无,乡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钟玉香骂道:“放他娘的狗屁,姐妹们几个的清白之身岂能随便遭人侮辱,你说,是哪个狗杂种的说的?”
那司机求饶道:“我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你们就当我刚放了个屁,大人不记小人过女人肚里能生小孩行不行?”
何丽雯对钟玉香说:“玉香姐,算了吧,反正我们没有做对不起我们男人对不起乡里的事,身正不怕影子歪,两年来也没个消息,不怪家里的人这么想,现在回来了,这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这车也不能开到那边去,我们现在还是想想如何回家,这么多东西,扛是扛不动的。”可事实却完全不是何丽雯想的这样,她们一下车,那司机立马启动车子就逃开了,正是无奈的时候,那个叫做莲花的女人扯了扯何丽雯的衣服喊道:“丽雯姐,你快看,前边那个人像不像是邓辉哥?”
何丽雯顺着莲花指的方向望去,追溯起来,那邓辉是她上学时芳心暗许的初恋情人,因为是单相思,所以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邓辉的样子,即使只是背影,她也能一眼认出那就是他。
何丽雯高兴的说:“是邓辉,是邓辉。”她赶忙朝邓辉喊了几句,远处的邓辉似乎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回头看了看,见没人,又准备转身离开,何丽雯又喊了几句,邓辉这次回头,见有八个女人都在朝他挥手,他吓坏了,那些人他并不认识,生怕乡里的人看见了会说闲话,便不理会自顾的继续走,气得何丽雯咬牙切齿的在后面喊:“邓辉,你跑什么,我是何丽雯。”
这次他清楚的听到何丽雯三个字,回想起来何丽雯的声音确实是这样,他便半犹半豫的向她们走过去,走到何丽雯身边的时候,邓辉呆立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莲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这才回过了神,一脸惊魂未定的问:“你……你真的是何丽雯?你们……你们打工回来了?”
何丽雯开玩笑的说:“我不是活生生站在你面前吗?不是我还会是谁?我喊你你跑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和你有什么呢。”邓辉这才看清楚这些人,当下就激动坏了,他眼睛也看到了钟玉香,这下确定是她们回来了。
何丽雯说:“你来这乡上做什么?见了我们还跑,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们知道,小心我回去告诉姿燕让你回去跪搓衣板。”
邓辉赶紧说:“不是不是,你们这,除了声音没变,样子都变化大了,这穿着倒真有几分城里人的模样。”
“这大过年的,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这乡里做什么呢?”何丽雯继续追问,邓辉向她们看了看手里的资料文件,何丽雯看到乡长邓辉那个印章惊叫道:“天呐,你都是乡长了,那冯明权呢?苏建国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邓辉把这几年里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讲给她们听。
“冯明权和苏建国终于也有了报应,老天可算是开了眼,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邓辉又说“:承蒙乡亲的推举,让我当了这个乡长,听说苏建国和冯明权被法院判了十二年。”她们听了只觉得大快人心,尤其是何丽雯,曾经往事恍然如恶梦点滴在心头,她问邓辉有没有办法送她们回去,邓辉说只是来乡里取个文件,也要回去,现在去开乡里的小货车,送她们回二队,她们异口同声的说好,邓辉把货车开来,她们将地上的麻袋子提到车上,并排着坐下,邓辉启动车子招呼她们坐好,何丽雯说:“这乡长开的车我们可还一辈子没坐过。”
邓辉扭过头说道:“这姿燕和丽丽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得乐坏了。”
何丽雯说:“是啊,我日日夜夜的都想着她们,想着我的儿子和女儿。”邓辉还想说话,车子颠的厉害,钟玉香吓得赶紧喊邓辉不要说话专心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