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是的,罗妈也不知道。
“不是有花谱吗?偈子怎么说呢?”呵,罗爸心里还是有谱的。
“偈语很简单,不能确定其中的含义”。她已经问过母亲,母亲也不确定。
“没有案例说明吗?我们医书上都有病例释疑呢?”这是罗爸头一次对花谱有了兴趣,因为罗筱曼。
“没有,动荡年代,你丈母娘随你老丈人走了不少地方,有可能弄丢了一些古书。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最近十代之内,没有出现过这种花。因为这几代的花谱中都没有记载。”罗妈已经翻了残存的谱书,只有偈子,没有详解。
“那就是近一千年都没有出现过?生到我们家,看样子确实是有非来不可的理由。”罗爸还是有些遗憾,有预言,却无解。“你觉得这株花会不会折腾着折腾着就……”,罗爸不死心,还是想再确定一下他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是否性命攸关?但他不忍心把这句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应该不会吧?”事关天机,罗妈也不愿说得那么直白。
其实,知道得太清楚又怎样呢?人生因为未知而充满挑战,因为挑战而有了行走的乐趣。不知道比知道要来得幸福。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例如自己,虽然不能提前很久知道,但是在知道了之后也是无能为力,徒生烦恼。该发生的仍然会发生,命运的轮盘拨动了,就会不停地转下去,直到她转不动为止。罗妈看着花,心里默默地想。
“那好吧,反正咱么家有医生。看样子,这是选择我做爹的原因,真聪明!”。罗爸领会了罗妈含糊答案中的意思。“好吧,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尽可能保护她,让她受伤之后,有个温暖的疗伤之地”。罗爸看着这株花,真是越看越喜欢。搓了搓手,挽起袖子,“那开始干吧,把她弄到咱家院子里去。”养在院子里多好啊,早晚都能留心看着,有风挡风,有雨遮雨,有虫子咱给她捉虫子,包准养得经络畅通百病不生。
“等一下”,罗妈拦住了正准备抡锄子的罗爸,“她不愿到院子里去。”就在罗爸说话的时候,罗妈已经问过了她。
“什么?”,罗爸愣住了一会,环看了一下四周,笑了笑,“算了,反正筱曼也是在外面。果真一个样,呵呵。这里视野开阔,也不错。她不愿到院子里去,咱么就过来看她。反正这里茶树多,也可以给她做伴。”这就是做父亲的“秒协”(一秒钟之内妥协)。
“嗯,只能这样了。”罗妈轻轻应了一声。
“那我们把这枯萎的两株埋了吧?”罗爸把头扭向旁边,看向那枯萎的两株,想到这是分株,心里突然不忍,觉得应该好好安置。
“不用埋,挖个小坑烧了它。”罗妈摇了摇头,在旁边挖起了土。“一缕清烟安做土,换得两世不轮回”。边挖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当清烟升起时,罗妈看了看罗爸,想着丈夫这半天的表现,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虽然作为军职人员,可作为父亲,曾经,也可能这样,信了很多以为不会信的话,干了很多以为不会干的事。在当时的年代,处在他那样的立场,可能更加艰难。但他不曾向自己提起过丝毫。而如今自己远嫁他乡,也只有一株花留给他聊作蔚籍。养儿方知父母恩!想到这,罗妈挽住罗爸的胳膊,眼泪早已滑落。
是的,清烟已散土还在。当时焚烧分枝的地方,短短数月已是青草绵延。不过,看到那棵茶树时,枝上已是花叶全无!花瓣和树叶都躺在地上,晶晶闪闪的反光,是露水又似泪水。这般陡然衰败的景象,仿佛是一夜之间经历了深秋的厉厉寒风,哪里还是春末望夏的时节!
是的,这个时节本是花期末尾,淡淡然就能进入修养时期。没想到这株花竟是这般脾气,第一季的开,第一季的败,都卯足了劲去剔除血斑。“一世花斑一世债”,或许,她沉睡了许久,醒来后便急于消除千年的积债..。
“你还好吗?”罗妈在心里问她,静静地,等了好久,没有回音。
“也好,早做了断,更无牵挂。”罗妈叹了一口气,趴在地上,微抖着双手一片一片叶子,一瓣一瓣花捡成一堆以作焚烧之用,而梦中罗筱曼那满是鲜血的脸一直停留在脑海中,这里陨落的花叶,那里流淌的鲜血!渐渐地,罗妈觉得自己的手已经不听使唤,心也不受控制,明明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无法改变,却不停地去想:筱曼会怎样了呢?我该怎样做呢?
罗妈趴在地上,当淌下的泪水都快成了沟壑的时候,她想起了罗爸说的话:“温暖的疗伤之地”,当即决定次日带着大夫过来看罗筱曼。但是,关心则乱,当日,罗妈忙碌得很,虽然要收拾行李,嘱咐罗爸给罗筱曼打电话,纵使觉得无用,但仍然想尽力而为,从下午开始给罗筱曼打手机,继而打宿舍电话,一直跟踪到深夜。
其间种种之后,才有今天上午神速&怪异探病二人组。
当罗爸再轻开房门进来的时候,罗筱曼已经睡得很沉了。他示意罗妈休息一会,自己则开始了“本职”工作:又仔仔细细地切了一次脉,“唔,脉息很弱,但已顺畅许多。看样子,夫人医治得还可以!”他冲罗妈满意地笑了笑。
就在此时,房门又被轻轻地推开,李秉坤不请自来,手里又拧着那两个巨大的袋子。他那个大高个子,拧着俩袋子,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子里,甚是滑稽。
罗爸看着李秉坤,估计是回家洗了澡换了身衣服,看着比上午更加精神了,“嗨,谁没年轻过呢?”罗爸冲罗妈笑了一下。不过看着这小伙子自己心里貌似没那么难受呢?难道“白菜学说”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