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们俩给我打住啊!瞧你们俩这德行,你们俩成心让叶子不好过,还反过来让她安慰你们俩,有点出息啊!”王梓欣揉了揉一团纸,悄悄地从床沿扔了下去。确实,这老大和老幺都这样的不靠谱,还得靠她来主持大局。
“叶子,那你过年怎么办?”王梓欣琢磨着好歹也要在一起过个年再散伙啊,这年前赶着离婚的,尤其还在邱叶考试前通知她,这种情况说不定还有后手,所以刚刚才说那第三只、第四只鞋的。只是那俩家伙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她这会也没想到怎么问最合适。
“嗯,我现在也还没想好,回家了和我妈商量。”邱叶说到这时,其他三个人都看着她,她知道,她聪明的姐妹们已经想到了什么。她苦笑了一下:
“你们的课白上了吗?我已经成年了,不存在选择监护人的问题。也就是没有跟父亲生活或跟母亲生活的问题。只是我这里情况比较特殊一些。唉,算了,从头跟你们讲吧”,邱叶长叹了一口气,用手抚了抚胸口。
“上周我爸特意过来找我,聊了很久。讲他和我妈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婚。我爸是当兵的出身,因为领导赏识,才从部队获得深造的机会,正是那样,现在才能成为法院的院长。而这个领导,就是我二姥爷,也就是我外公的弟弟。所以呢,虽然从我记事起,他们一直磕碰,闹着要离婚,但他顾忌着我,也念着领导的知遇之恩,所以没离。呵,他以为我不知道呢,这么多年我从我妈零零碎碎的唠叨里,早明白了。你们和我一样好奇,为什么现在就突然决定离了呢?尤其是在他现在这个职位。我问他,“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是陈世美吗?”呵,他倒说:“当了这么多年了,不怕!”。呵,这么多年!他说他当兵之前,在老家曾经有对象,说好了退伍了就结婚,没想到后来上大学了,慢慢地没了联系,再后来就和我妈结了婚,爷爷奶奶也跟着过来了,再加上几次跨地域性调动,和老家就没什么联系。直到上个月,才意外地知道,那个对象因为我爸,一直没嫁人,也没法嫁人,一直一个人过,情况很糟糕。我爸特意回去了一趟,看见那人卧床不起,当时就把她接了过来,送进了医院。呵,我的老爸因为良心不安,所以才要赶着离婚,再和她结婚。如果一切正常的话,现在我应该有二妈了。哦?我妈为什么就同意了?呵,因为那个人曾经辗转找到过我家,看见我妈挺着个大肚子,就眼泪唰唰地走了。所以,估计从那个时候起,在我妈心里就扎下了根刺,疼的时候就找我爸吵架。我妈这一次估计是想把肉刺剜得干净,所以一看见那人的时候就签了。呵,你们看,这就是我的爸爸妈妈!虽然两人吵架让我害怕,但在我眼里,一个勤奋博学、正直刚毅,一个孝敬公婆、勤俭有持,结果却都是这样的!”。
邱叶就这样慢慢地讲,平时明朗得充满诗情画意的声音,此刻却仿佛从几亿光年的地方飘过来一般,疲惫不堪,越来越柔弱,那时不时冷冷地“呵”一声,听到旁边三人心里,就像大冬天里喝着冰凉的老醋,一阵阵的酸疼,讲到这里的时候,邱叶似乎再也忍不住,抱着大家大哭了起来。呜呜的,邱叶似乎想把这些年从未向别人诉说过的恐惧和委屈、以及对父母的那些复杂情绪全部发泄出来;而另外三人呢,也在那不停地抹眼泪,都在自问:邱叶到底是怎么捱过来了这些天,心里藏着这么多的事!这么多的话!又想起她感冒那几日,脸色苍白、寡言少语的样子,心里越发的难过,眼泪愈抹愈有。
此刻,宿舍里又渐渐地静了下来,只听见李言的手轻轻拍打在邱叶背上的声音,“啪”、“啪”……一下,两下,三下,……就连听着的人都觉得踏实而温暖。
“老大,我饿了!”有个声音缓缓地说,是邱叶!似乎经过泪水宣泄的排毒,从她的声音里又找到了一种透亮。
“我也是,我好想吃热干面!”王梓欣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了一碗刚烫好的面,正往上浇芝麻酱呢,说的时候一脸的憧憬。
“我去买吧!”罗筱曼哗啦地爬了起来,晚上吃得太早了,这会儿能量消耗有点大,不说还好,一说也觉得饥肠辘辘。
“现在不早了,就别出去买了。就凑合着吃点吧,热干面是没有,拌面还是可以弄出来的”。李言笑了笑,民以食为天,知道饿是好事。
“那我去弄”,罗筱曼从床上爬了下来,摸索着去开灯,嘴巴里还念念有词“拌面”,“拌面”。
“咦,念经是念不出拌面的,还是我来。你动嘴皮子还可以,动锅铲子估计是没戏。”后下来的王梓欣一脸的鄙视。
“欣,你是五十步笑百步。难道你有戏啊?”听着下面演的这一出,邱叶也忍不住伸出脑袋,同往常一样,细声细语地寒碜着那两人。
其实,也不算寒碜她俩。虽然很少像其他宿舍那样,藏一藏电饭煲、电煮锅,不时煲个汤煮锅饺子,弄出一番人间烟火气氛,她们四人一般都是在外吃,所以难以进行厨王争霸赛,分出个伯仲。但是,莘莘学子谁逃过泡方便面的宿命呢?在这里的四人当中,罗筱曼和王梓欣的泡面功力最浅。
“你还别说,热干面就是一种拌面,制作工艺大抵相当。别人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从小到大,我既吃猪肉,又看猪跑。你就等着看我的惊天之作。”王梓欣听着邱叶的声音已逐步回归,心才真正的松懈下来。如果以坦然的心面对,还能糟糕到怎样的地步呢?
“因为放假,宿舍里也没有什么存货,储物柜里只有一包干拌面和两盒牛奶,两包饼干,本来是留给我和筱曼明天路上吃的,现在就地解决的都是稀有资源!你们俩悠着点,好好干,争口气啊!”作为宿舍的老大,吃吃喝喝都得操心,不过再看着大家斗嘴找乐子,李言满心都觉得值。
知心相交,朝夕相伴,悲喜相随。有宁静,有平和,有因为一份简单的美好而快乐。人生有多少这样的时光呢?千金不可求,万金不可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