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气魄!痛快地说,别憋着!”罗筱曼还未开口应呢,旁边的李秉坤抢先一步,豪气万丈,全然不像他和罗筱曼第一次一起去艺院开会时的那般神情与举措,人家说完还拿起筷子敲了一下杯盏,自带音效。反正说的是别人嘛!
被他这么一煽动,全场鼓掌,就等着杏花妹妹讨伐罗筱曼,弄得罗筱曼哭笑不得,只好在桌子下面踢了一腿李秉坤,简直是旧恨未消,新仇又添啊!
“罗筱曼,你知道吗?我们早就知道你扮猪吃老虎了!”杏花妹妹大声地说,那双细长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从罗筱曼这个角度来看,分外好看。就是这话说出来时,把大家都乐得不行,笑得趴在桌子上。就是当事人自己,也觉得好笑。
“你真会比喻,女人是老虎,同样是女生,你们是老虎,我怎么就比喻成猪了呢?”罗筱曼自嘲起来。果然是“善始善终”啊!第一次和艺院的开会的时候,杏花妹妹也不饶人。
“怎么不是啊,你成天刻意地带着一副大的黑框眼镜,我们女生都知道,那是平光的!这不就是为了扮猪吗?”杏花妹妹真不含糊,直接起身,“你现在就把它摘了吧?需要我帮你吗?
罗筱曼看她那副神情,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这哪里是扮猪,明明是猪脑子!刚刚怎么会想到那么俗的开场白,以为“批评与自我批评”会是不错的散伙方式?肯定是刚刚想钱的事情去了,忘了三思。算了,这个眼镜戴着确实不方便,刚刚从室内转到室外时,眼镜片上就起雾了,差点在后面摔了一跤。更重要的是不以真面目示人,虽然事出有因,是权宜之计,但终究是不够光明磊落,真诚不足。现在大赛也结束,应该无后顾之忧了。不过,她罗筱曼得自己铺个台阶再下去。
“哎,哪里呀,我黑眼圈重,带个眼镜遮挡一下,不然哪有信心出来吓人!”罗筱曼微笑着取下眼镜,她这话倒不假,最近休息不佳,黑眼圈确实重。
于此同时,边上的李秉坤也扭过头看了一眼,接着“哎呀”了一声,“就你这个样子,熊猫都要出来给你推销去黑眼圈秘籍了!赶紧戴上吧!”一句话,包间里都快笑翻了屋顶。
不过,还没等大家平复过来,杏花妹妹就冲着李秉坤“哼”了一声,一改平时对他温柔如水的神态,拿着筷子就指着李秉坤说:“李秉坤,穷乐呵什么呀?你太怂了!看看我,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我就是喜欢李秉坤,我就是追求李秉坤!”
“好,有气魄!痛快地说,别憋着!”在杏花妹妹说完宣言之后的万分之一秒,罗筱曼也模仿着李秉坤把他刚说的那句话丢了出来。不过,话虽然一样,效果却略有不同:
李秉坤当即就用筷子敲了一下罗筱曼的脑袋:“叫你模仿!”
杏花妹妹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模仿秀弄得一时发愣,觉得又气又好笑,只得坐下。气得是,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好笑的是,这个罗筱曼难道还没搞清楚状况吗?
其他人呢?看着这三人和往常不同,像是演小品一样,自然是敲桌子拍手,不亦乐乎,甚至有人把脸上的妆都笑花了。
好在,就在哄笑的这档时间里,菜以上得差不多,服务员已端上了温好的姜丝话梅黄酒和姜丝可乐。
“来,大家斟满!”罗筱曼站起身来,招呼大家。心里则使暗自庆幸:幸好是上菜快,否则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更希望大家待会专注品尝美食与美酒,评论苏州的风雅。
“大家辛苦了!谢谢大家!”罗筱曼和大家共同举杯。
“砰”的一声,清脆明亮,是结束,也是开始。人生的路,长长短短,谁又能说得清。
还没来得及好好地认识苏州,次日早上,罗筱曼他们就坐上了回汉的火车。此刻,其他队员正在火车上补觉,因为昨晚注定难眠,罗筱曼也不例外。只不过这一会,她也睡不着,正低头看着一本考研政治辅导书。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盯着发呆。
昨晚李秉坤说为了让主席清醒一点,好去买单,所以帮她挡了不少酒,不过他酒量还是不错,到罗筱曼去买单的时候,他还能跟着跑出来鬼鬼的说:“新店开张,酒水免费,菜品打五折。别算错了!”。可有趣的是,在前台买单的时候,刚好有人在算账,罗筱曼亲耳听见服务员在说:“我们这是百年老店,黄酒都是自酿自销,从不外卖。”,打出来的发票金额和罗筱曼刷卡金额也是差额巨大。呵,这题不难解,罗筱曼可以猜到,但她有些不理解。
原本准备今天找个机会把钱塞给他,只是今早也没有看见本尊,反正他来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回的时候遁得无影无踪大家也可理解。对于罗筱曼而言,这样最好:会有校车去火车站接他们,如果秦禹城看到李秉坤从车上下来,她又得多费几番口舌。
经过这番,罗筱曼突然意识到她对李秉坤本人知之甚少:她连他是否是苏州人都不知道!与他共事两年多,知道他是体育系的,不过并不知道他是什么专业。作为体育差生,罗筱曼虽然羡慕擅长体育的人发达的运动细胞,但也清楚地知道,那个领域,她涉足不了。回想起来,大学四年,她从未完整地看过一场体育比赛,更别说李秉坤参加的什么比赛了。
聪明的人善于举一反三。罗筱曼再转念一想,不仅是李秉坤,对于学生会的其他成员,除了对秦禹城和陈志远知道得多一些之外,她对其他人的了解程度都差不多,都限于学生会的工作层面。例如他们在团队中表现出来的性格和能力,比如,李秉坤就喜欢得瑟,没事找刺扎扎罗筱曼,他的工作能力主要还是在这一次的活动才体现出来的。至于其他方面,她好像并未太过留心。
这大学四年,她到底留心了什么呢?她留心了419宿舍里的人、学业、社团工作,还有秦禹城和陈志远,似乎别无其他;不过,在大学临近毕业的时候,她悄悄地把吴骥尧放进了心里,而现在,她似乎对李秉坤又有了疑问,对于这最后一点,她本人可能并未意识到。
也是,光阴飞转,世事纷扰,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和一颗脑袋,只能挑当下认为最重要或者最感兴趣的事情去做。人生在世,无非是取与舍。纵使是那只猴子,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可那也是一种取舍。
罗筱曼抬头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冬日的早晨,田野上只留下浅浅的稻茬,枯黄枯黄的,覆盖着一层银霜;冉冉而升的太阳,像一盆暖暖的炭火,红红的,却不刺眼,蔚籍着无垠的土地,还有蛰伏其中的生命和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