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株花看着虽然奇特,但罗筱曼依然觉得有些熟悉,似曾相识。
“加油哦,筱曼!”一阵风吹过,似乎满园子的茶树都在说同一句话。
“嗯!”罗筱曼应了一声,揉了揉腿,“我只是休息一会!”
“妈姆,妈姆!”可豆从上面走下来,趴在罗筱曼身边。用肉乎乎的小手轻轻地捶打罗筱曼的膝盖。
“这样舒服了一些吗?”可豆有些着急地问。
“妈姆没事,我们走咯!”罗筱曼重新背起包,挣扎着站起来,不料,膝盖处发出响亮的一声,把自己和可豆都惊到了。
“妈姆!”可豆惊恐地看着罗筱曼,像一只受伤的小狗狗,“妈姆,你坐下!”,她两只小手拼命地向下扯着罗筱曼。
“妈姆没关系,别害怕!”罗筱曼挤出笑容,用手摸着可豆的脑袋,“妈姆的腿好好的,你看!”准备动一动给可豆看一下,结果一动,另外一只腿也发出了一声。
“哇!--”没等罗筱曼说话,可豆就哭了起来。“妈姆,你坐下,你坐下!”
罗筱曼把背包扔下来,慢慢地坐在石阶上,从包里拿出纸巾,替可豆擦了擦。“哈哈,别害怕,大人的腿有时候是会这样的。因为我呀缺乏锻炼,以后我一定要和可豆多多地走路呢!”
“我不管!妈姆你别动,我去找粑粑!”可豆擤了一把鼻涕,仰着头就开喊:
“粑粑!粑粑!妈姆走不动啦!”
罗筱曼抬头一看,呵呵直笑,“这个鬼灵精!”,原来这附近有一处摄像头!
“粑粑会不会看到?”可豆指着问。
“嗯,会的!”罗筱曼笑着安慰她,“谁知道会不会呢?多半不会吧,老板不是保安。”罗筱曼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粑粑,粑粑,妈姆走不动啦!”可豆边沿着石板路往上走,边扯开嗓子喊,清脆的声音似乎在小山坡上不停地回荡。
“可豆,小心点!”罗筱曼在下面喊着。
“放心,在茶园里她不会有事的。”还是那株茶花在说话。
“谢谢你!我们在哪见过吗?”罗筱曼问她。
“没有,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株茶花柔柔地说,“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开在这里,你是第一次到这片茶园来,不是吗?”
“哦!”罗筱曼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看侧边的摄像头,正对着这株茶花。
“你喜欢天天被人看着吗?”罗筱曼突然冒出这句话。
“虽然不喜欢,但是是一片善意。”茶花嘤嘤地说,说话间,一阵香味慢慢地飘了开来,清清淡淡的,闻着让人心底明媚。
罗筱曼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闻着着花香,听着山上可豆清澈稚嫩的声音,心底有一种感动慢慢袭来,岁月如此,又有何不好?
“粑粑真的听不到吗?”可豆一路喊回来,怏怏地坐在罗筱曼的身边。
“嗯,听得到,可豆这么大声,怎么会听不到呢!我们先喝口水哦!”罗筱曼把水杯递给她,捏了捏可豆已经在阳光下晒得通红的小脸。
“可是他都没有出现!”可豆喝了几口水,噘着小嘴,有点生气的样子,“哼,臭粑粑,说话不算话!”
“嘿,说人的坏话,还这么大声!”后面有个粗粗的声音响起,把母女俩着实吓了一番,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再齐刷刷地回头,距离几步远的地方,有个个头高高的人站在上坡。
罗筱曼看到的第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可豆心心念念的粑粑。她赶紧把头扭了过来,因为心在狂跳,因为莫名的心虚,至少此刻她自己是这么理解的。
但旁边的可豆则不是这般反响,她惊喜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兴奋地喊着:
“粑粑!粑粑!”
“乖!”李秉坤几个大步从上面走下来,一把抱起可豆,站在罗筱曼的边上,低头看着望着下面山坡的罗筱曼,看了这个侧影许久,看的人和被看的人,谁也没有吭声。
罗筱曼不想吭声,一想到自己打了几次电话给李秉坤都没有人接,心里头就有一种委屈,可用脑袋想一想,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觉得委屈,或许正如王梓欣之前所说,她自己干的事情与过河拆桥没什么两样,又怎么能期望别人“以礼相待”呢?
李秉坤呢?看着眼下的这个人,心里生生地吃紧,离她越近,心就越难受。在这山上待了都快半年,陪爷爷奶奶散步、钓鱼、除了远程工作所需的联系,他自动断绝了与外界的其他联系。原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洗净过去的痕迹,可是似乎并没有,仿佛一滩水,越静越澄清,越澄清越看得见心底的渴望。他不是没有看见手机上罗筱曼的来电提醒,只是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成全罗筱曼的愿望,也就不希望任何罗筱曼的声音再扰乱自己的决心。刚刚在前院帮奶奶打理她的小菜园时听到了可豆的叫声,刹那里,他还以为自己幻听,自嘲了一番:“思念成疾,不念大的,念小的!”,直到附近的保安赶过来通知自己,才意识到这不是幻听;此刻,抱着一个,看着一个,才真正地体会到:这不是幻象,这是真的!不过,他提醒自己:他需要冷静。
“你们怎么来了?”好一会,李秉坤才从牙齿缝里哼出了一句话。是的,还是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虽然罗筱曼觉得自己的心虚不可理喻,但听到李秉坤这么一句话,心里的委屈感瞬间到了峰值,从大学的时候认识开始一直到现在,李秉坤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讲过话,这让她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是的,陌生人的认知让罗筱曼的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她盯着前面的石板路,狠狠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从小拎包里拿出钥匙和首饰盒,递给李秉坤:
“过来还你这个!”
罗筱曼仰着头,看着李秉坤,变黑了,变瘦了,更重要的是,看自己的眼神如同声音一样,变得冷了。这让罗筱曼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