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筱曼坐在出租车上,给李言去了一个电话,准备去接可豆。想起可豆,不知怎的,她又想起了吴骥尧那一句“朋友的孩子”。以为自己出了那件屋子,会将听到的看到的悉数忘掉,没想到自己记忆力实在太好,竟然还没有忘掉!“呵呵”,罗筱曼自我嘲笑了一把,看着外面细雨蒙蒙,她在心里来了一句:“确实是特别的一天啊!”
“那就看你怎么看了?其实每天都很特别。”葳儿说话了,好象很疲惫的样子。
“是这个道理。不过我就觉得没什么特别的,不就是那些事吗?”蕤儿说话的语气尽是满不在乎,还有点吊儿郎当。
这让罗筱曼不禁在想:“蕤儿是不是正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一晃一晃地磕瓜子呢?”
“她倒是想,可没有。”葳儿打了一个哈欠。
“我觉得‘特别’是有好多原因的,其中有一个原因是,我觉得我就是看了一个电视剧,而主角是我认识的人!实在难以相信,有父母会这样设计自己的孩子。”想起刚刚的所闻所见,罗筱曼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当罗筱曼走进吴庚敏的书房时,不出意外,她从吴庚敏那里看到了也听到了更多的信息,关于那场突发的“收购与反收购”风波。
是的,这只是一次家庭风波,而不是企业风险。这场风波的制片、导演乃至演员就是吴庚敏本人。
吴庚敏暗中策划了这场收购,并精心提出了两项应对之策,就像罗筱曼之前听到的那样。貌似有两个选择,但实际上只有一个:只要吴骥尧做二选一的选择,无论他选择哪一个方案,最终的结果都是娶唐婉仪,因为弈盛胡太太的干女儿,不是别人,正是唐婉仪。
唐婉仪是谁呢?唐婉仪是吴庚敏知青下乡时认识女人,唐之梨的女儿,虽然两人许定终生,但最终吴庚敏娶了服装厂厂长的女儿,就是姚槿兰。
本已是上一辈人之间的情缘纠葛,但吴庚敏一心想要补偿,所以唐婉仪一毕业就被安排进了“庚敏”做起了吴骥尧的秘书。一个愿意掌舵,一个愿意划船,所以船行顺利,最终还是载上了吴骥尧。
但是,这艘从过去驶来的小船刚驶出港湾,准备走向更为宽阔的海面时,就已触礁。而这块隐藏在风波下的大礁石正是姚槿兰。
吴庚敏从未想过,到头来,自己温婉娴静的夫人竟然一直知道唐婉仪的背景底细!
“你是在担心吴骥尧吗?”蕤儿懒洋洋地说。
“嗯,好像不是。”罗筱曼认真地想了想之后,才回答这个问题。
每个人都不同,但每个人的生命力都流淌着一条河流,或深或浅,或缓或急。她和吴骥尧就是这样两条不同的河,他们不知从哪里来,会到哪里去。但有一天,他们相遇了,以为会汇成一条河,会朝着一个方向继续流淌。但实际上,他们可能只是在涨潮时偶然相遇,落潮时,就会发现他们早已越离越远。因为他们之间,在曾经距离最近时,仍然隔着一道河堤,即使,上面曾经开满鲜花。
罗筱曼并不好奇吴骥尧和唐婉仪的未来会怎样。又能怎样呢?
她可以理解在物质匮乏、社会动荡的年代,“贫贱夫妻百事哀”,即便如此,仍然有坚贞的爱情创造了奇迹;所以她更不能理解在现今的社会里,有人会将财富与门第视作选择伴侣的首要标准,更不用说他本人已是殷实巨贾。
因为,罗筱曼的社会教养里没有人告诉她怎么去接受这些。她的父亲和母亲在山间的寺庙前许愿跪拜之时,她的父亲并不知道身旁的女子是正在率军打仗的将军之女,而她母亲也不知道身旁的年轻医生的老家位于深山的何处,家底几番。
所以,她所坚守的爱情只关乎她自己,那个真正的自己,无关乎她的父母的地位与财富。同样,在她的爱情里,她要相守的人也只是那个能于自己心灵相应的人,而不会关注他家庭的、乃至他本人的社会地位与财富。只要他是她选择的那个人,她相信自己都能和他携手并肩,风里来雨里去。
这是罗筱曼所认可的爱情的基础,她不愿自己去妥协。因此,她不会冲到吴骥尧的面前,急切地告诉他:“事情不是你调查的那样,我的家世足以让你荣光,足以让你的企业发展壮大。你还可以有其他选择的!”;她更不会流着眼泪拉着吴骥尧的手,苦苦地哀求他:“虽然我没有你希望我拥有的财富和地位,但是我有一颗为了你克服万难的心,我们还是能一起创造一个属于我们俩的未来!即便你不选择我,我还是会默默地站在你的背后,等你回头。”
不会的,这两种情况都不会在罗筱曼这里出现。罗筱曼的天性决定了这一切。
“好吧,我要去休息了。”葳儿又打了一个哈欠。
“你好像很累。蕤儿状态好象很好。”罗筱曼关切了一些葳儿,但发现葳蕤两人的状态实在不一样。
“我?我看完了一场戏,一个故事结束了,一个石头落地了,一副担子卸下来了,都是让人轻松的事情,不应该觉得累。”蕤儿呼啦啦地说。
“嗯,我是心累,难道你不累吗?罗筱曼?”葳儿的声音有些淡淡地嘶哑,仿佛苍老了一些。
“嗯,奇怪,我的心情很复杂,一会儿觉得我自己问心无愧、轻松坦然,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少不经事,而世事纷杂。”罗筱曼叹了一口气,心确实累,累得有些迷茫。
“呵,那就对了!”葳蕤又是异口同声地说,只不过声音有高有低,一个低沉,一个悦动。
“好了,葳儿去休息吧,我到了之后,会煮上一壶上好的大红袍,明天你再醒来时一切就都已经过去了!”罗筱曼已经渐渐知道如何用茶去照顾这两位知己了,事实上,茶香里,自己也变得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