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庭两眼发光，冲着边上的李秉坤诡笑，将电话设置成了免提模式。
虽然理由充分，但对于罗筱曼而言，这仍然是一次令她心虚的电话拜访（骚扰），本来就是计划外的率性而为，可是现下自己的节奏似乎被打乱，突然一时语塞：“难道上次的行为实在是太有个性，以至于留给了对方如此深刻的印象？噢，不，柯伊姗打过电话给他！”突然想到这，罗筱曼的脸唰地红了。怎么办？还需要矫情地说“客户访谈”吗？
“喂，还在吗？”林茂庭兴冲冲地等着罗筱曼说话，结果半天没音，就在李秉坤张嘴之前，他抢先问了一句。
罗筱曼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下吧！（反正已经名声在外了，就让我更红一些吧！）”
“抱歉，我在。因为刚刚心里非常愧疚，所以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知道这样给您打电话，非常唐突。但是，上次未经您本人的允许，就将您的名片信息转给了我的朋友，对于这一点，现在仍然是心有余愧，想请求您的原谅，希望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困扰”。
“不会，习惯了。”林茂庭强忍者笑，冲着电话得瑟了一嗓子。听着罗筱曼柔柔地讲客套话是一种享受，但看着边上的李秉坤的表情变化更是一种享受。
李秉坤从进门开始，脸上一直也没有什么表情。当然，这是这几年的常态，在林茂庭眼里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习惯了嘛。刚刚将电话设为免提时，李秉坤的手托住下巴，鼻孔里重重地发出出气的声音；当罗筱曼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时，他的双眼开始呆住，看样子是系统识别得太快，有点当机；然后双眼开始慢慢放光，就像太阳徐徐升起来，阳光逐步洒满荒草地一般；到现在，这个人浑身的细胞似乎都在欢笑，就是罗筱曼几句话的功夫，李秉坤就从黑白电视迅速切换成高清彩色电视，更新换代的速度超乎自己的想象。
世事难预料，好事无双全。连着几天和李秉坤谈融资的事情，复杂乏味，烧脑伤神，没想到突然接到罗小姐的电话，竟然能看到这等历史场景。这简直就是人生第四大幸事。但可惜呀，手机在打电话，不能拍下来作为珍贵（重在贵）的存档资料。
就在林茂庭万千感慨的时候，李秉坤的嘴角向上翘了几下，和他脸上的笑容组合在一起，有一种莫名诡异的效果。
“太好了，谢谢您。本来想约您当面谈一谈，但您的秘书说您总是很忙。所以，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占用您几分钟的时间，我在电话里问您几个问题。”这边的罗筱曼扶了扶额头，唉，自作孽不可活。硬着头提着良心说到这里，越来越难以启齿了。分明听得出林茂庭话里有话，难道还真的要信口开河编个访谈出来？到最后还不是落人口舌。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算了，干脆伸个头吧！至少心里痛快说得硬气。上海那么大，她和林茂庭老死不见面的概率肯定超过百分之五十。
“都可以啊，反正已经占用了，不在乎多几分钟的！”林茂庭啪啦啪啦地，还特意盯着李秉坤看，没反应？哼，那就下点猛药：“最好是约个时间，吃吃饭喝喝茶咯。”哪知李秉坤看也不看他，还是一个人沐浴在自己的阳光下。
“谢谢您的体谅。我也不敢占用您太多的时间。我就现在说吧。看得出来，您也是受过高等教育，品德高尚的人，定不会取笑我问的问题，所以不管答案怎样，就麻烦您如实回答就行了。”罗筱曼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既然横下心来，伸出脖子了，还这么多废话！看来，伸脖子之前也要擦一擦断头台。
“那必须得呀！”林茂庭挺好奇，绕这么多弯弯子，看你想怎么问。
“您现在有女朋友或者未婚妻或者妻子吗？”罗筱曼一口气把问题丢出去了。轻轻地“呼”了一声。憋了太久，有一种甩掉包袱的快爽。林茂庭怎样去接，她是管不了的。反正难堪也无所谓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秒，然后，听到了一阵爆笑声，似曾相识。罗筱曼愣住了，继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怎么可能呢？别紧张，这只是幻觉！
“万万没想到啊！”林茂庭听见罗筱曼的问题之后，第一时间之内还无法适应，脸上赫然写着这样几个大字。对于他而言，罗筱曼的风格转变得毫无预警，就像龙卷风，而他此刻就在风眼之中。但是，旁边的李秉坤似乎毫不意外，就等着罗筱曼亮出白晃晃的刺刀，劈向林茂庭。
好在龙卷风来得快，去得也快。林茂庭在那阵爆笑声中很快地苏醒过来。看着李秉坤那张“生动”的脸庞，他恍然大悟。之前李秉坤脸上那种诡异的笑容，就是为此而预警了吧。“来而不往非礼也”，林茂庭很快就有了答案。
“呵呵，罗小姐，不管我有没有，你都可以约我滴啦！”林茂庭冲着李秉坤打了个“V”形的手势。
罗筱曼用额头顶在桌面上，“唉，看着温文尔雅，以为能给个痛快话呢。”算了，都厚着脸皮走了八十步了，不差走到一百。“好的，林先生。我就当做您目前还是单身，我那个朋友热情执着，会主动和您联系的。谢谢！我不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了，您先忙。”
罗筱曼不紧不慢地说完，想看看林茂庭的反应。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林茂庭如果还不直接了当地回答，无论真实情况如何，她都会明确地告诉柯伊姗：此人不靠谱，就当看走眼了。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柯伊姗想的不就是古时候女子就唱过的一出吗？有什么好戏弄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