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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彩礼

落日斜阳十分慷慨,温暖着一个二十余户人家的村子。岁已临冬,村中仍不觉寒冷。小村子名叫临冰村,座落在连绵起伏的群山脚下,南边巍峨的山脉,为村子遮挡住了寒风。

临冰村位于元大陆最南端,周围常有珍禽异兽出没,价值不菲。一年之中,有不少猎人想到这里碰碰运气。可那些个异兽要么狡猾机灵,要么凶猛异常,许多摸不到门径的猎人,只能捕到些寻常野物。

日子久了,人们就在此经营起餐馆旅店,这里成为猎人商旅们的休憩之所。各地来的猎人们从此出发,前往极地冰原和附近的山林原野中狩猎。商贩们为了能收到稀有皮货,也寄居此地,直接从刚打猎回来的猎人们手中竞购。

横亘在村庄和冰原间的山脉叫黑岩山脉,山脉绵延千里,南北两侧是两幅截然不同的景色。

北面的山坡上,是裸露着的黑色山体。山岩上生长着一些褐色地衣,这种看上去相貌平平的植物,其中不少寿命已达万年,没人确切的知道,他们究竟活了多少时间。而南面,则是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皑皑白雪盖满大地,直到地平线的尽头,看起来就像一片白色沙漠。

靠近村子的北山坡上,两个中年猎人,背着钢叉,迈着沉重的步子,看起来淹头搭脑,神色黯然,两人肩上没有扛着猎物,手中也没有拿着动物毛皮,好像刚经历了什么不幸的事,缓缓向村子走来。

村子南端的暖阳餐馆外,一个年轻猎人坐在一张方桌前,向对面的白衣少女,兴致勃勃的讲述着自己打猎的经历。

年轻猎人双目炯炯有神,好似一对儿鹰眼。宽阔的肩膀看起来结实有力,身上穿着一件兽皮大衣,一看就是个捕猎的好手。

“我在北边儿的雨雾森林里见过一种奇怪的动物,他们看起来很像骆驼,但是没有驼峰,身上光溜溜的,不长毛,鼻孔长在头顶上,能往外面喷水。”年轻猎人说道。

少女脑海中想象着,一只不长毛的骆驼头顶正在喷水。

“这太奇怪了,还有鼻孔长在头顶的动物”她那对儿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海里的鲸鱼,鼻孔就长在头顶上。”猎人补充道。

他见少女认真的听着他的描述,思索了一会儿,又说道:“不过这样也好,夏季那里总是下雨,有时一口气能连续下一个多月,洵河的河水溢出到两岸,丛林里水变得很深,浅处也能没到人的脖子,它们得整天泡在水里。”

少女娇嫩的小手托着下巴,轻叹道:“雨雾森林,多美的名字,我真想去看看。每天呆在临冰村里,实在太闷了。”

“这个嘛——”年轻猎人拖长了声音。“不要被它美丽的名字欺骗了,那可是能叫人有去无回的凶险之地。雨雾森林里,枝叶异常茂盛,抬头不见天空,加上早晚被大雾笼罩,普通人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地上还有千种毒蛇毒虫,随时都会要人性命。”

年轻猎人又想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不过我还知道些好地方,要比雨雾森林安全多了,景色也丝毫不差。”

一旁的少女出了神,没再听年轻猎人的话,而是陷入了一阵思索。

“冰原看起来也很美,但当暴风雪咆哮起来,它又会变得非常吓人。”

“没错,我想有些地方就是这样,它们看起来很美,当你置身其中才会知道,真是个要命的地方。”

“冰原上的雪兔很可爱,毛茸茸的像个小雪球。我想养一只雪兔,我一直想要一只。”少女娇声说道。

“这个好办,我去冰原上给你抓一只。”

“路雪,去招呼下客人。”一个留着两瞥小胡子的中年男人喊道。

年轻猎人转头望去,见两个猎人风尘仆仆,皮衣上粘着零星的雪花。两人在角落里找了两张椅子坐下,又一个猎人凑了过去,他看着有三十多岁,头上戴了顶灰色的貂皮帽子,三个人在一起小声聊了起来。

年轻猎人见少女起身离去,独自慢慢地饮了杯酒,起身朝餐馆里屋走去,在思虑多日后,他下定决心,不再拖延,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他走到门口,看见小胡子时,又犹豫起来,转身走了回去。

“也许再等等,现在说这事儿是不是有点儿早?”,“别犹豫了,面对一头巨狮你都不会畏惧,这事有什么可担忧的。”年轻猎人思来想去,最后下定决心,走进里屋,定了定神对小胡子说到:“路老板,我想娶您的女儿路雪,这些日子您也看见了我打猎的本事,我们以后的日子一定能过的红红火火的。”

餐馆老板正在打扫地面,他抬头看了眼年轻猎人,又低下头继续自己手中的活儿,漫不经心的说道:“如果你先准备好十枚金币的彩礼,我还能考虑这个请求。”

餐馆老板对年轻猎人的话不以为意,此前已经有几个猎人向他提过亲事,他不喜欢这些没有财产的穷猎人,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好,我会尽快攒够十个金币。”年轻猎人爽快的答应了。

餐馆老板没把这话当回事儿,十枚金币,就算捕猎好手至少也得攒上三年,等到那时他应该已经找到合适的女婿了。住在村落里的猎人们,大都过着以物易物的生活,大城市里的人才用的上金币这种东西。

年轻猎人来自北方奢目国的一个小村子,距离临冰村足有三万里之遥。奢目国的猎人们还未曾到这么远的地方狩猎,只因近年猎人数量猛增,原本捕猎的山林已经无物可捕,猎人们迫不得已,长途跋涉到元大陆的冰冷雪域、蛮荒之地、原始丛林中去冒险。如今他已在外漂泊多年,很想找个地方地方安顿下来。

年轻猎人回到刚才的座位又倒了杯酒,一饮而下,这时角落里戴着貂皮帽子的猎人走了过来。

“怎么样了,乌力,你向路老板提婚事了吗?”

“提了,不过他要十个金币的彩礼。”

“十个金币?”年纪稍长的猎人提高了语调,“那看来你还得过几年才能结婚了。”

“不,不会那么久。”年轻猎人心中早有计划。

“有个奢目国来的商人,要用一个金币收幽风兽的皮,我打算去波风峡谷那边捕几只幽风兽。”

“你疯啦!乌力。”貂皮帽子瞪圆了眼睛大声说道:葛嗒和葛塔刚从冰原回来,他俩都是有经验的冰原猎人,他俩带着另外三个家伙想去捕幽风兽,五个人在冰原上找了一个月,连幽风兽的影子都没找着,回来的路上遇上了暴风雪,他们被困了整整八天,两个人被冻死,还有一个失踪了!

“那是他们运气不好,我的运气一直很好。”

“打猎可不是光靠运气。”

“我知道恩哈”我不会在冰原上待那么长时间,如果半个月还没找到幽风兽,我就回来。”

“幽风兽的活动范围很广,从冰原另一头的波风峡谷,到黑岩山脉,都有他们的踪迹,要找到他们绝非易事。据说他们的毛皮能随环境变色,所以像幽灵般神出鬼没,不知不觉的就出现在人身后。再说了,就算你找到幽风兽,你能杀死它吗,幽风兽可是有灵性的生物,还没人捕到过一只幽风兽。”恩哈说道。

“它们也许比其他动物要聪明点,可终究是野兽”

“乌力,我得承认,你是个很出色的猎人,可是,没人会在冬天进入冰原腹地,这太危险了。”

“否则人人都是好猎人了。你不一起去吗,按照老规矩,皮货卖的钱我们平分。”

“到冰原腹地去?乌力,你知道,我的孩子刚两岁,我还要花时间照顾孩子,这次不能陪你一起去打猎了。恩哈看起来面露难色。

“我明白,恩哈,没关系。”

“不过你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猎人,说不定你真能捕到幽风兽,祝你好运。”恩哈拍了拍乌力的肩膀,准备起身离去。

“谢谢你,恩哈,你是个很好的朋友。”年轻猎人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年轻猎人打开包裹,检查了一遍行装,火石、睡袋、猎人饼干、野牛皮毯,一小包咸味调料,又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和背后的钢叉。确认完没拉下什么东西后,他便起身朝山坡方向走去。那把钢叉,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全部财产,不过这足够让他生存下去。在奢目国的大城市中,人们热衷的宝石玉器,华丽宫殿,只会让他感到不适。他有时还会把多余的猎物,分给那些没有收获的猎人,这也是猎人们的传统。他自己是这么想的,因为自己打猎的本事要比别人强。在打猎这方面,他对自己还是相当有信心。不过最近他也意识到,他得攒些钱,为将来做做准备。

因为临近冬季,村中大部分人都已返回家乡,餐馆也已打烊,四周杳无人烟,出奇的安静。猎人只身一人走在路上,日渐西沉,阳光照在他身上,映出狭长的背影。待他走到山坡脚下,太阳也悄悄的躲到山后。他找了一块避风的大石头后面坐下,打开包裹,取出睡袋,打算晚上就睡在这里。为了节省开销,他没有住在村子里的旅店中,不过年轻猎人早已习惯了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虽然年纪轻轻,却已有了十多年的捕猎经历,睡在野外,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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