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美人蹙眉,娇唇紧抿,一双水瞳似乎冻结成了两潭冰晶,他便忍俊不禁,一面偷笑一面温柔地来哄。哄来哄去,好话说尽仍是不行,他便也皱眉,一个挺拔的“川”当即出现在他俊朗英气的眉间。
“罢了,罢了。下次朕输给你还不行么?”语气间颇是无奈,藏着些不易察觉的宠溺,亦只是旁观者清。
这边她已是忍俊不禁,却仍冰着俏颜,黛眉轻挑,冷言道:“臣妾岂敢求皇上‘施舍’?”虽还是嗔怪的话,透着的却仍是沁心的丝缕甜蜜,浓郁的一丝不苟。
他便笑道:“赢也不是,输也不是。孔子果然说的不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若此调笑的话凝云向来是悉数返还,一概不收的。心里明明是欢喜的,面上就是不着一丝痕迹。两人冷战些许,最终无非是她缠着他教给她他的阵法。然而,围棋果然是单单授人以鱼便全无神力的东西,再对弈,她仍是输。
对外人,她便是毓琛宫中的二品昭容,端的娴静宁庄、克己不言、温柔亲切;对他,她便是冷得蛰人的冰美人,清得袭人的空谷兰,远得拒人的凌波仙;秉花容月貌的绝伦,却从未擅花前月下的风情。
作为女子,究竟哪个更重要呢?
为什么从不明白他的情话呢?
为什么从不温柔些,迎合些呢?
为什么总是忙着怀疑他,与他怄气呢?
为帝王的他,将感情多分给几个女人难道不是无可厚非的么?
她占了独大的一份,本还该觉幸运的不是么?虽然仅仅是一份。
凝云忽然没来由地想到了佳贵嫔,那个言笑嫣嫣、巧笑倩兮、妩媚如缕的风月佳人,容貌是一等一的上成,心机亦是一等一的上成。她多次在心中不平过皇后的愚蠢浅薄,也多半是因了佳贵嫔的衬托。
既是想到了,她不免又赌气而小性儿地心道,龙胤本不是太重感情的人,需要的应该是会那样小鸟依人而又和婉明媚,能满足他要求的女子吧;又或者如瑶婉仪欧阳流莺,才貌兼备又不妄自清高;甚至是晴贵人何溥畅,像妹妹一样,时刻给他笑声,又不会给他负担。
她亲封的“夏姬”与“冬姬”,恰好给他,寒暑俱在,齐人之福。
然而,还有她梦魇一般的睿欣皇后。
不知珍儿是个怎样的可人儿呢。她托腮想了片刻,拿与其貌似的欧阳流莺作底板,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风中呢喃,摇曳水仙般的美人来,几易其稿,仍是不对。
不论画出个多美的佳人来,她总是想着,他一心爱的人,总不会仅仅是这样的。
心中的酸意一点点漾开。
眼见凝云再次走神,沈凡半是无奈半是恼怒,真如同先生调教学生一般,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凝云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回到了棋局上。
此时棋盘上已过五十数手。
观了数个回合,凝云发现场上的局势有些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