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师生二人正在乡间小路上散步,忽见一队村民呼啸而过,手执树枝钉耙,朝一个方向跑去,脸上的神情俱是恶狠狠的。凝云问道:“先生你瞧,那些人在做什么?”
沈凡不屑的翻翻眼睛,轻声道:“巫女。”
“什么?”这名号在京城不常听到,凝云不解。“这巫女,可是那些问卜的流**子么?何以这里的村民痛恨至此?”
沈凡摇摇头。“哪有什么问卜?这一带有一些给人行医的女子,技艺倒是不错的,只是多为些异术,中原的人不曾见过。刚来这里的时候,依稀听老人讲起过。帝谭镇这个百年小镇,原先曾比现在还要安静,几十年前,一群相貌似番邦人的女子忽然造访,靠给村民医病定居了下来。”
“这是好事才对。”
“开始时,村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然而后来,这一带每隔个把年头就会爆发瘟疫,夺去无数人命。说也奇了,得病的只有本地人,那些外来女子却百病不侵。因此村民们认定,是这些女子引来了疾病。”
“这说法虽然残忍,倒也并非无稽。”凝云道,“这样的事也多见。若这些女子真从外邦来,那外邦的病,他们自己人身子里有抵抗的东西,异地的人却大多没有。但既然她们以行医为生,必有可医此病的药。”
“正是。每次瘟疫,最终仍要靠她们的药来平息。然而,失去的生命总是回不来了。于是村民们对这些女子又恨又怕,叫她们‘巫女’,说她们是阎王派来招魂的女鬼,将她们赶走,不走的,便抓了来活活烧死。”沈凡皱眉。
“荒唐!照理来说,外病需要一些时日来‘熟悉’新地的人。假以时日,总可以做到‘与病共存’,因此几十年的时间,也该让那瘟疫绝迹了。”
沈凡赞许地点点头。“再后来,没有瘟疫了,但恐惧和忌恨已在当地人心里生根了。只要‘巫女’‘女鬼’再出现,他们便要残忍地追赶、折磨甚至杀死她们。看刚才人的架势,是又有一个了。”
凝云好奇道:“他们如何识别她们呢?”
“这些‘巫女’,都生了深紫色的瞳孔。”
紫色的瞳孔?凝云猛地站住了。
沉香阁中,那个削肩细腰的女孩,那奇异的香气,那通身的异族气派,一下子跳入了她的脑海。
紫色的瞳孔。
与此同时,身在不远处的另一个人不约而同地,也想起了沉香阁中的少女。
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回到帝谭镇了。然而他告诉自己,既然有过那么一次,他就有责任不让这里的**行为再次发生。所以,这个黄昏,他再一次,救下了一个伤痕累累的女孩。
然而女孩并不领情,转眼便消失了。
他无奈地看了看她消失的方向,拍拍身上的土,决定按原路离开帝谭镇,回到他的落脚处。这时天色已黑,乡间小道渐渐静了下来。一袭黑衣的他心里沉甸甸地,低头向前走着,并不注意身边的人。两个乡间女子自他身边经过,不慎落下了手帕,他漫不经心地拾起,递了过去。女子道了声谢,他也只含糊地应了一声,不曾留心。
然而才刚迈出几步,他忽然回过了神来。
刚才那女子的声音,何曾熟悉的!
凝云觉得自己荒唐至极,方才一个年轻男子帮她拾起手帕,她竟然也会觉得那人貌似平江王龙篪。先是纳兰婉依,又是龙篪,难道真的是人在苏州,还割不断与那座皇宫的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