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毓琛宫。
路昭容又头痛的厉害,胃也不好受,早早地躺下了。
“若皇上来了,只告诉他本宫睡下了。”她吩咐秋涵道。
然而龙胤没有来。
她却不争气地一夜望着天花板。
随后的几日,龙胤竟一直没有来。
然而他去的并不都是长宁宫,而是延禧宫。“夏姬”晴常在一如当年的兰才人一般,在一片匪夷所思之声中得了恩宠,被升为了晴贵人。与兰才人的恭顺谨慎不同,晴贵人明显地,为得宠而感到欢喜。嫉妒的嫔妃们对她或讨好,或讥讽,也丝毫无损她的好心情。
倪良媛第一个去贬低道:“妹妹的延禧宫简陋的很,改明儿我把皇上赐给我的西洋画送给妹妹,好叫这地方显得不那么土气!”
“我倒欢喜的紧呢。虽然墙上无名贵的画作,但这里明亮宽敞,透过窗子就能瞧见秀美的景色,不是胜过一切画作了么?”溥畅毫无心机地笑答道。
倪良媛见惹不恼她,示意戴选侍照商量好的做。戴选侍开口道:“宽敞是宽敞,只是屋顶低了些。好在妹妹身材不高,若是我住进来可是要碰到头了!”
路昭容在一边听着都觉尴尬——这样低俗无趣的人身攻击也说得出来,真真是黔驴技穷了!
溥畅仍是笑着答道:“姐姐说的正是。我原先整日抱怨娘亲将我生的矮小,今日才知道这也是恩典。说到底,我仍应欢喜才是,东西掉在了地上,我去拾,还比姐姐少弯一截腰呢!”说罢大笑了起来。
除去佳贵嫔是因女得荣外,能与溥畅平分秋色的,也只剩“冬姬”瑶婉仪阳流莺了。溥畅太过开朗,难免会有人说她是得便宜卖乖;而流莺就安分的多,喜欢她的赞她平易中有情,敦厚中含睿,不喜欢她的也挑不出她一点错。
天气一天天地热了起来,路昭容的身体忽而差了,整日地出虚汗,严重时还要发热。秋涵忙着在这边照顾,桃蔓桃蕊也急的不得了,轮番去太医院报了多次,太医院也多是抓副药敷衍,并不真正关心。
“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主子好歹还是昭容,他们怎么这样的狗眼看人低?”桃蕊气道。
桃蔓却明白的很:“奴才们在宫里过活,还不是往高踩低来自保。这个时候,好的太医,贵的药材,都送去了长宁宫。谁还管咱们主子?”
路昭容虽不是多心的人,但如此几番过后,却也不得不神伤了。别人也还不打紧,可龙胤竟从没问过一句。自从那晚两人在毓琛宫的沉默相对之后,他的世界里,似乎已经没有了她这么个人。
雪上加霜的是,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皇帝那夜在毓琛宫是如何冷落路昭容的,传遍了整个六宫。
讥讽的冷言冷语虽被毓琛宫的人截下了大半,仍有只言片语传入了路昭容的耳朵。
她本就是个心性极高的人,如今却叫人这样嘲笑,比身体上的病痛还要痛苦。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秋涵知道,不论她病到怎么样,只要皇帝来了,哪怕还像上次那样不讲话,她也会好过一点。虽然路昭容不准,她还是好几次派桃蔓偷偷地去请皇帝,她相信,只要皇帝看到路昭容现在的模样,就一定会心软。然而每一次都是失望。
秋涵见她这样难受,偷偷地掉了好几回泪,只恨不能拿自己替了。
浓烈的夏日艳阳,对路昭容来说,如同一口油锅,她在里面煎熬着,痛得呼喊,那个人却怎么也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