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胤哑然失笑,如此烂漫**的云儿他是第一次见到,由此便可见她这先生,实则是她母亲一般的人物。登时心生一计,伸手拉过了凝云,紧紧揽在身边,不由她挣扎,向沈凡施一礼,谦声道:“蒙夫人照顾凝云多日,给您添麻烦了。”
凝云倏地红了双颊,再一挣,无奈他腕上紧紧箍着,仍是挣不开。气急干脆一拳照他胸膛捶去,被他轻轻挡下,硬是不放手。见她气的红云满面,他倒更得意,面上板的更紧了些,慢条斯理道:“由此,朕可考虑减其罪。”
见凝云瞪眼,他缓言解释道:“天朝刑律,宫人擅自出宫,居一所五日上者,其之主犯窝藏罪。昭容居此月余,夫人并未上报,其罪属实。”他是皇帝,自知如何说话威慑力最大。
沈凡倒不以为然,凝云冷笑一声,辩道:“皇上此言差矣。不知者,不获罪。我告于先生我昭容的身份,不过今日的事,不满五日,何来窝藏罪?”
龙胤冷笑回去,不紧不慢道:“昭容此言差甚。你与夫人全盘托出真相,确是今日。然那日朕于马蹄下救下你,再送至知府府中,便已派人向夫人说明了你的身份,虽然仅仅是身份,也不能再说不知,此七日也。”
凝云刚欲辩回,忽地一冷,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继续道,语气中含了一丝怒意:“这几**一直住在翠幕斋,无半丝回转之意,是你自己仍无改意,还是沈夫人……”他眯起了眼,“……有意不放?”
“不要责怪先生……我跟你去便是。”凝云愠道。
龙胤刚要偷笑,却被沈凡一声冷哼怔住了。
“皇上不必怀疑。若是真依了我的意,云儿……自不会入宫,被你们这些薄情寡幸之徒所伤!”
凝云亦怔住了。如此愤怒的先生,她是第一次见到,那话里,似含了千般仇恨,只恨不能手刃了对方。她道先生单单同龙胤生气,忙劝道:“先生你别跟他生气,他是……他是……故意如此说来激我与他回去的……”
龙胤一愣,随即满心欢喜了,满目柔情看向凝云。原来她知道,她瞧出了……如此,仍将戏就戏答应了他,可见……
沈凡却依旧怒着。“天朝的皇帝,可有一个是好东西的!你不必再来!你对不起她的一片真心!”
凝云惊骇万分——这话已是太过分了。见龙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怕先生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不由分说,将她推进了房门。转头面对龙胤,一双水眸在长睫下闪躲着,垂首半晌,缓言道:“请皇上恕罪,先生她……”
不待说完,双手已被他拉住了。
她抬头看去,那双朗目中,是满满的焦急。“云儿……朕不会怪罪你先生,如此的指责,不啻罪有应得。朕只问你一句,薄情寡幸……如今,在你心中,是这样吗?仍是这样吗?未曾变过一点吗?”
凝云轻轻抽回自己的手。
如今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从京城到苏州,他来了,亲自来找回她——他对她,是有爱的。然而,他的爱,已是全部了吗?那一刻他对睿欣皇后仍有的思念真真的写在脸上,她如何能释怀呢?
“你……走吧。”轻启朱唇,却不给他想要的答案。
他苦笑了,知道相逼亦无用。他原是什么,现在就还是什么,一点也没变过。
“好……很好……撇开天下,千里迢迢来寻你,原来在你眼中一文不值……倾心相对,掏尽肺腑,原来在你眼中一文不值……低声下气,苦苦地求,原来在你眼中一文不值……”一句高过一句,他已分不清心中是怒还是伤。沈凡方才的句句怒骂并不能使他伤心,而凝云一句轻轻的“你走吧”,已胜于千刀万剐。
凝云寒了颜。“那么,你能做的,亦只有这些么?”
她想要的,是份完完整整的爱啊,只要这一件事做到了,便是千难万难,她也会无悔地对他不离不弃。成旭渊的脸无端又出现在她面前,明日便是七日之约了……她自己选择的路,只能无悔地走下去,心中愿着一个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