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圣泽宫,锦阳殿。
“皇上今晚仍是不翻牌子吗?”
“朕烦的很,你下去吧。”龙胤眉头已皱了整整半月没有打开,弄得圣泽宫一众下人已是噤若寒蝉地度日了。
端来银盘的太监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殿门,看了等在殿外的安琪一眼,频频摇头。安琪立即明白了,垂头丧气地回到了长宁宫。
自路昭容私自离宫之后,他倒做起紫禁城中的和尚了。
一个时辰后,佳贵嫔翩翩地出现了,平日里带露玫瑰般娇艳的她,今天却大是不同。如云长发直直垂下,娇颜上不施粉黛,眉清如烟,眸明如水,腮素如兰,唇粉如桃,一片淡雅宜人、清丽妩然。她的美本是与浓重霞色的胭脂最搭的,如今忽然洗去了铅华,美貌似是消减了些,却凭添了份善解慰人的脉脉温情。
怿纯公主,小小的精灵,安稳地睡在她怀中,更添了这一幕的柔美。
就这么直直地朝锦阳殿走来,太监刚要阻拦,她盈盈笑道:“皇上有日子没来瞧怿纯公主了,公主想必是想她父皇,今晚一直不安生呢。麻烦公公通报一声。”一边说着,一边塞过去一个玉扳指。太监收了扳指,进去通报了。
佳贵嫔信心满满地在外面候着。果然,不一会儿,她就欢天喜地的抱着公主走进了锦阳殿。
心有灵犀一点通,不知是真是假。
然而千里外江南的一颗芳心,却如同渐飞渐远的风筝。但愿她的梦中并未瞧见此刻锦阳殿中的红烛飞焰,朱颜夜短。
究竟还有什么,可以唤回凝云呢?
苏州,众生殿。
已入夜了,二人却聊得忘记了时间。云霞吐焰,生生燃了胭脂红的天际时,尚瑾又是渺渺地来过一次,一双烟紫双眸再无刚才喷涌般的犀利可怖,又回复了宁柔怡和,得到的赞赏不过是成旭渊嘉许的一眼,却已觉足够。
幽幽走开,回头再望一眼,仍是成旭渊与凝云,一个俊朗逸然,一个闭月羞花,临风而立,洽洽地交谈着,二人相视的笑意,飘起的衣摆似都如此合衬。
长叹一声,尚瑾退出了浮莘。
转面出来,正撞上长孙任芙。
浮莘通天,任芙婷婷地立在面前,眉目重重邀了晚霞的光彩,聚神夺目。紫衣的舞者,哪怕不在歌台上,仍是美的浮若蛟龙,动人心魄。
“好端端的,怎么站在这里吓人?”尚瑾不耐烦道。
同样的一双紫眸,任芙含了十分的叛逆,一等的不甘,开口便是直统统的不快。“他和这女子亲切至此,姐姐也仍服服帖帖伺候么?初见便许她入浮莘不说,他何曾是多话的人?今日就可陪她谈话到这个时辰……”
尚瑾柳眉紧蹙。她这个妹妹的脾气她不是不知,这许多年,亦不再愿意多说什么了。
“芙儿,你的心事我并非不了解……”尚瑾缓言道。
任芙冷冷打断。“姐姐自然了解,姐姐如何能不了解呢?五年了,了解了芙儿的心事,仍能做到这般不管不问;了解了少主的心事,仍能做到这般不离不弃……世上大概亦只有姐姐一人可做到了。”
尚瑾玉颜已如冰封了一般,遥望窗外极远的舟舸,随空消逝。寒颜上便有晚霞抹上的一道悲红,心中被任芙的话刺着,血流下的声音,她听的分明。
任芙见她神伤,后悔自己的话说的重了,亦不再言语,默默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