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蝶心是被楼里姑娘的练曲练琴声吵醒的。梳洗完,才迈出房门,就看到一席蓝色长袍,在楼下打扫的杨舒。
“苏姑娘,你起了,”小雅从楼梯边跑了过来,顺着苏蝶心的目光看到了杨舒,“苏姑娘,你说奇不奇怪,这个男子,是从楼主的房里出来的。还把我打扫的活抢了过去。我问了楼主,楼主说随他就是了。但让我跟阿荣哥说,给他煮些红枣,炖些补品什么的。苏姑娘,你说这个男子是不是楼主的情哥哥啊。”
“你以为都是你啊,”苏蝶心莞尔,“你不用干活了,不是正好嘛。多跟你的阿荣哥在一起待着。看看他做菜啦,炖补品什么的。还能偷吃一些呢。”
小雅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还要照顾苏姑娘你呢。阿荣哥说了,楼主收留了我们,但是苏姑娘待我们也很好。苏姑娘身体不好,没什么事情的时候,要多照顾着苏姑娘。”
苏蝶心“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倩雯姐收留了你们,你们就是楼里的人了。你比我还小一些,姐姐当然要待妹妹好些了。你呢,没事的时候不用照顾我,可以跟阿荣学学厨艺,也可以跟楼里的姐妹学学琴曲什么的。说起来,好像之前我有事,都正好遇上你在边上。原来是这样,没事就在我附近,等我有事叫你啊。”
“对啊,”小雅认真的看着苏蝶心。
楼下的杨舒听到楼上的对话声,抬头看到了苏蝶心,停下了手里的扫把,“苏姑娘,你起来了。”
苏蝶心听杨舒这么叫自己,先是愣了一下,转而换了笑脸,“是啊,你听听,楼里的姐妹们,练曲的练曲,练琴的练琴,这么大的声响,可不就把我吵醒了。杨大哥你怎么打扫起……”
“小雅,小雅,你在哪儿呢?”苏蝶心的话,是被阿荣打断的,“楼主要我炖的红枣好了,你快去拿,不然一会儿让楼里的姑娘们偷吃完了。”
“谁这么大胆子敢偷吃我的红枣?”倩雯从最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走到栏杆边,低头对上了杨舒仰头的目光。
“阿荣哥,我在这儿,”小雅冲楼下挥挥手,“我这就过去端红枣给杨大哥,”小雅说着一蹦一跳的下了楼,“阿荣哥,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后厨。”
“楼主,为什么要给一个大男子炖红枣啊?”青柳从楼梯下探出身,“红枣是补气血的,他一个大男人,又没有月水,吃什么红枣呀。怎么不见楼主你给我们姐妹炖红枣啊?”
“就是就是,”芍药应和着,和青柳对视一笑,“楼主偏心啊,平时对苏姑娘和羽裳好,我们姐妹也不说什么了,毕竟她们一个花魁,一个比花魁还花魁。可这杨大哥一来,就有红枣,我们可不服啊。”
倩雯靠着栏杆,淡淡的扫了青柳和芍药一眼,“就你们两个话多。好好好,既然你们都提出来了,我一会儿叫了人,去多买些红枣来,楼里的姐妹都有。”
“还是倩雯姐好,”苏蝶心接过话,“我那份红枣,就给我换成梅子吧。不是品梅铺的就不是吧,可也不许给我买差了。不然,我可不给你好脸色看。”
楼下的青柳和芍药笑得花枝乱颤。
“哎哟,你个小丫头,还敢不给我好脸色看,”倩雯眉一挑,走向苏蝶心,“看我不收拾收拾你这个小丫头。”
苏蝶心见势,一下跑向楼梯,顺溜的下了楼。倩雯轻提裙角,一路追着苏蝶心。
杨舒站在中间,完全不知所措。由着苏蝶心拿他当盾牌,躲着倩雯纤细的玉手。
“你还敢躲,”倩雯一只手按着杨舒的手臂,一只手不住的伸向杨舒背后的苏蝶心,“你个死丫头,不许躲。给我过来,看我怎么教训你。”
“我就不嘛,”苏蝶心做了个鬼脸,继续躲着,“我才没那么老实,有本事,你自己抓到我啊。”
“有本事,你别拿杨舒做盾牌,”倩雯偷偷看了杨舒一眼,杨舒腼腆的低下头,“怎么样,敢不敢?”
“为什么不敢呀?”苏蝶心后退了两步,跃起身,翻到了楼上的走廊,倩雯转身也跃了上去。
”苏姑娘好身手。“
”差一点就抓到了,楼主,你可得抓到苏姑娘。“
”苏姑娘,你小心点,别落在楼主手上。“
芍药和青柳跟着起哄。
“她们……一直这样么……”杨舒看着不停飞来飞去的两个人。
“是啊,”小雅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别看楼主平时一副正经样子,可有时候跟苏姑娘玩起来,比小孩子都热闹。杨大哥,我把红枣给你端来了,你别打扫了,先吃吧。”
杨舒把扫把靠着墙放好,“小雅姑娘……”,杨舒往衣服上蹭蹭手,接过小雅手里的东西,“能不能再拿两个勺子来。”杨舒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小雅,“那边的两位姑娘刚也说想吃。”
小雅还没开口,就被倩雯打断了。
“小雅,”倩雯稳稳的落在小雅面前,“不用去拿勺子。一会儿你和阿荣去多买些红枣,楼里的姑娘,每人一碗的量。”看了一眼坐在栏杆上,晃着腿的苏蝶心,“苏姑娘那份就不用买了。其他人都有份。”
“倩雯姐,你这样可不对啊,”苏蝶心扁扁嘴,“你怎么能这样的,把我那份直接就去了,太过分了啊。小雅,我那份红枣不用买,给我买梅子。”
“苏姑娘,我和阿荣哥都买不到品梅铺的梅子,”小雅有些沮丧。
“不用品梅铺的梅子,你让阿荣去各个铺子看看,哪家的梅子好,就买哪家的。”苏蝶心说,“我就不信了,这偌大的京城,除了品梅铺,就没有别家卖好梅子的了。”
“我可不给钱啊,”倩雯嘴角一扬,“买梅子的银子,你自己给小雅。我可只买红枣,不买梅子。”
苏蝶心从栏杆下跃下,拉拉倩雯的衣角,“哎呀,倩雯姐,别这么小气嘛。”
倩雯轻点苏蝶心的鼻尖,“行了,我什么时候不依着你的意思了。”
芍药和青柳结束了练习,各自走散了。走的时候,还看着倩雯和苏蝶心笑了一下。
“那个……”杨舒一边用勺子往嘴里送了一颗红枣,一边抬头,“我在这里的事情,不能让庄主知……”
“他知道了,”苏蝶心淡淡的扫了杨舒一眼,“昨晚,我已经传信给他了,说把你留下了。以后你不是宁煜的手下了,你是我的人了,”苏蝶心勾起嘴角,坏坏一笑,“我可是救了你两次,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啊?”
杨舒一下红了脸,紧张的连勺子都拿不稳,跌进了碗里。杨舒做了十年的杀手,从没有人这么对他。宁煜表面拿他当心腹,实则是将他当杀人工具。十年,杨舒手上沾的血并不少,但他的那颗心,还没有被淹没。
“杨大哥,你脸怎么这么红啊?”苏蝶心继续揶揄着,“是不是吃了倩雯姐红枣的缘故,这一下血都到你脸上去了?”
杨舒又将头埋低了一分。
“行了,你别打趣他了,”倩雯梨涡浅笑,“你还不知道他呀,平日看去,一点没有杀手的样子。”
苏蝶心也莞尔,没有说话,心里却很开心。初云山庄上下,算上她自己,分为五种人,宁煜、宁煜的人、苏蝶心、倩雯、杨舒。倩雯的温柔,杨舒的腼腆,一直在,即使有着杀手身份,也遮盖不了。他们并不适合做杀手。虽然要防,但还是知心的好朋友。
“苏姑娘,庄主对你还是很上心的,你看,你跟庄主一说,我就归你差遣了,”杨舒不合时宜的说了这句话。
苏蝶心的笑意顿敛,倩雯忙向杨舒使眼色,让他道歉。杨舒看苏蝶心变了脸色,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连道歉都忘了。
“不是上心,是忌惮。”苏蝶心冷冷的说,“只要我活着,他就会害怕。真是想不通,宁煜哪里来的胆子,居然还敢给我任务。大概年岁大了,记不清事情了。”
杨舒不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