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师父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一个渔夫,娶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生了一个可爱的孩子。白天,丈夫出去打渔,妻子在家照顾孩子,等待辛苦的丈夫回家。这一家三口虽然日子过的非常清苦,可是却都感觉非常幸福。”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打渔的丈夫再也没有回来,一打听才知道,丈夫掉到江里,被江水卷走了。知道丈夫不在之后,妻子只好学着丈夫的样子也去打渔,她要凭自己的双手将孩子拉扯大。”
“可是,一连数日,她竟没办法打捞到一条鱼,眼看家中没有了吃的,她急的直流泪。这一天,她还是没有打到鱼,满心绝望的她呆呆的坐在丈夫的船里,看着三岁的孩子在船舱爬来爬去。她知道,因为饿了很久,孩子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就在这时,她的孩子脚下一滑,从船上跌到了水里。孩子落水后连救命也没能喊上一声就沉了下去。其时江水平缓,而且妻子识得水性,如果及时救援,孩子是能救上来的。可是,她却一动不动,根本没有想过去救人,就这样,她的孩子淹死在了江水之中。”
东涵忍不住吃了一惊,问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我当年也曾问过师父同样的问题。不仅仅是我,所有知道她孩子淹死的邻居们都这样问过她。”
“那,她是怎么说的?”东涵隐隐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缘故,否则哪有这等失去天良的母亲,更何况拓拔嫣然刚刚说过,这位母亲本是一个善解人意之人。
拓拔嫣然叹了口气,接着道:“她说:‘活的这么苦,救他做什么?’”
“活着这么苦,救他做什么……”东涵将这两句话一连念了数遍,只觉得当年娘亲丢下自己定然也有苦衷。
“数天之后,邻居们发现了这位母亲的尸体,她紧紧的抱着孩子的尸体,平静的躺在房中。在房中搜寻之后,众人才发现这个家里已经连一点吃的都没有了。”拓拔嫣然眼角含泪,低声道:“原来,她竟然是活活饿死的。”
“啊!怎么会这样?”他本来觉得这位母亲心肠歹毒,可是听到这里,他却突然觉得这位母亲并不那么可恨,反而,他觉得她实在太也可怜。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想来她之所以放任自己的孩子淹死,心中定然也是痛不欲生的。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淹死,若不是已萌生了死意,又怎么会这样!这世上,相信没有希望孩子发生意外的母亲吧!”拓拔嫣然轻轻拭了拭眼角,微笑着说道。
东涵站起身来,一时之间想到了很多。他虽然听完了拓拔嫣然开导他的故事,但心中却并不是非常认同,在他看来,生命是可贵的,无论何时都不该轻易放弃。
同时,他又想起自己刚刚见到娘亲时,其实心中更多的不是惊讶,而是开心。毕竟,过去了那么久,在他心中早已认定自己的父母逝去了,谁知突然之间,他却发现娘亲没有死,想起自己当时的反应,或许是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吧!
想到自己这些年虽然经历过诸多波折,但自己毕竟活的很好,可是,娘亲她呢?
在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娘亲的面容来,这张自己印象深刻的脸现在已经多了不少皱纹。他突然很后悔,自己当时不该那么恶狠狠的怒斥她的,或许,自己应该珍惜才对。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立刻去见她,告诉她自己有了报仇的实力,告诉她自己会好好伺候她,善待妹妹,让她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想做就做,他也顾不得拓拔嫣然了,抬脚就向外面走,他知道,娘亲正守护在龙进的身旁。她是个善良的人,虽然龙进是当年田园镇惨案的凶手,可是他也是她的丈夫,曾经保护过她。
快步来到竹林外,以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到她静静的端坐在龙进的尸体旁边,神情有些颓废。
他张了张嘴,却又止住了,过了那么久,他觉得就这样喊她“娘亲”有些不太适应。
“要不然,我先去和伯母说说?”
正在他犹豫之时,拓拔嫣然的声音骤然从身后响起,原来,她也跟着自己一起过来了。
想了想,他对着拓拔嫣然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你,嫣然。”
拓拔嫣然微微一笑,向欧阳云走了过去。
看着她纤细的身子走开,东涵有些惭愧,不久之前,自己还在怀疑她,可是没想到最懂自己的人却始终是她,无论自己经历了什么,她也总是不离不弃的守在自己身边。想到这里,他心底深处生出了一丝暖意。
眼看拓拔嫣然与自己的娘亲坐在了一起,东涵收回了自己的神念,他不是不想听她们两人的谈话,可是,他却有些害怕。
万一……万一娘不肯认自己,不肯见自己,也不肯与自己说话,那该怎么办?
带着忐忑的心情,东涵心绪不宁的在竹林里兜起了圈子。
在这一刻,他只觉得每一分钟都那么难熬,有几次,他都想放开神念,听一听她们究竟在说什么,可是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他懊恼的想,为什么一到紧要关头,自己就失去了分寸和担当。他有些恼怒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涵儿,涵儿……”
东涵猛然回过头,发现正是娘在叫自己,不禁全身一震,心想,娘亲这是在叫我吗?
“嘻嘻,呆子,你还不快些过去。”正在东涵发呆之时,拓拔嫣然在他肩上轻轻一拍,笑着说道,“你娘肯见你,就是不在意之前那些事了,你应该很高兴吧!”
东涵这才反应过来,真的是娘在叫我,对着拓拔嫣然施礼道谢道:“多谢你,嫣然!”
“好了好了,你今天已经说了很多次了!别让你娘等久了,你快些过去吧。”
东涵尴尬一笑,向欧阳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