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灵国最南面的地方是一片雪岭,雪岭之下有一座小镇,名为田园镇。
这只是平常的一天,镇民们完成了一天的劳作,返回家中和家人一起,吃完了晚饭,正准备休息。猎户东烈取了白日猎杀的几只雪鸡,跟他夫人欧阳氏打过招呼,便往医馆而去。今日回来后,他得知他的孩儿东涵有些发烧,心中也有些紧张。因为大夫经常说,小孩子发烧可大可小,若是不能及时医治,可能会烧坏了脑子,于是想去抓些药回来。
雪灵国地处北方,夜长昼短。他出门不过片刻,光线渐浅,天色就此阴暗了下来。他早熟知此中情形,也不以为意。夜色中,碰到守夜人掌着灯,东烈与守夜人打过招呼,径往医馆而去。那守夜人照着惯例,向镇门口而去,只需将油灯挂在门口那棵大松树的枝桠上,再在附近绕上一会,便可进屋烤火去了。
守夜人正到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他好像听到什么声音,隐约似乎是急促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连镇上的人都被惊动了,他们茫然走出门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守夜人知道出了事情,正待转身,突然白光一闪,一道血雾喷出,他捂着脖子软倒在地。
一声马嘶传来,从黑暗中闪现出一名浑身黑衣的蒙面大汉来。只见他左手举着一个火把,右手举着一把正在滴血的钢刀。将刀向前一指,他就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小镇。灯火闪烁之间,在他身后冲出数以百计的黑衣人,人人高举火把,手拿着各式兵器。
镇民眼见有这许多蒙面贼人杀来,都慌了神,有人躲到家中,随手就将门闩插好。有人向那贼人喊话,大概是想弄清楚这群蒙面人的意图。更有人强作镇定,试图团结众乡亲反抗。
谁知那群蒙面贼人不管不顾,见人就杀,许多镇民在慌乱中就身首异处。那群贼人见有人躲在家中,登时分散开来,三五成群,到处放起火来。
也有蒙面贼人守在门口窗口,只要见到有人出来,伸手就是一刀。还有数名贼匪用马拖起石磙,借着马力扔出,将镇中草屋的土墙都砸倒塌了,草屋中的人躲避不急,就此被压在泥土石头之下,有被压到腿的,一时也不会死去,却痛的惨呼不止,那贼匪哈哈大笑,却也不杀他,只是纵马向别处杀去。
一时间田园镇变成了人间炼狱,处处都是惨叫声、呼和声和贼人猖狂的大笑声。慌乱之间很多镇民四散逃跑,火光闪烁中不辨方向,居然跑到了贼人面前,那些贼人手起刀落,他们就此丢了性命,但是也有少数人尽量往小巷中钻去,如此一来,贼人驱马不得,只得下马追赶。
东烈闻得小镇剧变,顾不得再行取药,连忙以极快的速度回到家中,连话也来不及说,就迅速的拿起了挂在墙上的长刀。他的夫人欧阳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问道:“你不是去买药了吗?药呢?现在拿刀是要做什么?”
东烈嘘了一声,轻声道:“小云,外面来了贼人,我实在来不及买药。不过,你也莫怕,先带着涵儿,都躲到地窖里去。我去艾大哥他们家看看,找到他们父女俩马上回来。”
欧阳氏却不放手,反而用力拉住了他哭道:“我不管,外面那么危险,如果你不回来,我怎么办,涵儿怎么办,我不许你去……”
东烈劝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带好涵儿。”
蹲下身抱住了欧阳氏身后的一个七岁多的白净孩子,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涵儿,听爹爹的话,跟你娘亲躲到地窖里面去,爹爹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照顾你娘亲的责任就交给你了。”
涵儿勇敢的说道:“爹爹,你放心,我会的。你快点回来,把娟儿妹妹也带过来。”
东烈说:“好孩子,乖。”说完起身看了欧阳氏一眼,转身冲了出去。
田园镇除了一条大街道都是小巷,蒙面人的马渐渐跑不开,速度就慢了下来。东烈出来时外面已经乱成一团,火光之中,只见一个蒙面贼人正在街对面与两个手拿着钢叉、铁棍的猎户斗在一起,蒙面贼人一刀劈下,一名猎户拿铁棍一档,身体一晃,旁边一人手中钢叉直刺蒙面贼人手臂。
那蒙面贼人喝道:“来的好。”抽刀反手一劈挡,猎户手中的钢叉就再也刺不过去,蒙面贼人哈哈一笑,纵身而起,左脚一伸,正踢在那拿钢叉猎户的胸口,只听“咔嚓”一声,那猎户被踢出去,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眼看不活了。
那蒙面贼人左手一撑,右脚一个盘旋,就将那拿铁棍的猎户踢飞了出去,摔倒地上,抽搐几下,就此不动,蒙面贼人一提绳,纵马快跑两步,眼看就要踩到那猎户身上。
东烈大喝一声:“狗贼人,休得猖狂。”说着纵身而起,手中刀猛地一掷,同时一吸气,一拳击向蒙面贼人的面门。转瞬间,就听见那马一声悲嘶,正是被刀砍中了,那贼人又急又怒,慌忙从马上跳下来。
东烈的拳已经到了眼前,仓促之间,只得用手臂一挡,谁知东烈的这一拳极为刚猛,哪里是一只手臂能挡住的,果然,只听得咔嚓一声,那贼人手臂一弯,已经骨折,东烈拳力去势未尽,竟又击在那贼人的胸口,那贼人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就此软倒在地。
东烈忙上前拉住那倒在地上的猎户,问道:“张斌兄,你怎么样了?”张斌急促咳嗽了几下,有气无力的道:“你是东烈,你……你快逃吧!我看见张清和尔东华他们与镇长吴柄元他们往南走了,那边……,咳咳……,那边靠山,应该没有多少蒙面贼人,你……你……你也往那边去吧,我是不成了,咳咳……别管我了,你快走……。”
东烈嗯了一声,只听南方也传来隐隐约约的喊杀声,心下寻思,只怕南面也有贼人,想从南面逃出去,只怕已经不容易了,还是先找到艾大哥再说,于是又问:“你知道艾火军大哥在哪里吗?他对我夫人有救命之恩,我一定要找到他的。”
那张斌猛地咳嗽一阵,坚持说道:“我没有看到他,不过,我……我劝你还是赶快逃出去吧,他武艺高强,只怕已经逃……”话未说完就晕了过去。
东烈忽然听到北面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便将张斌抱起,放到旁边小巷的一辆木车之下,然后向南急速而去。
转过数间草屋,前方隐隐传出喊杀之声,东烈越发加快了脚步。忽然,从侧面冲出一骑,举刀向他砍来,刀未到,东烈已经发现一道劲气扑面而来,他急忙侧身举刀一挡,“当”的一声,只觉得一股强力从手上传来,震得他的手臂发麻。
东烈立刻就地一滚,从马腹下面翻过去,回身就刺,这一刺径直刺穿了马的脖子,那马吃痛,一个疾奔,将马上的贼人甩了下来。东烈上前一步,用尽全力砍向贼人的脖子,那贼人避之不及,“啊”的一声惨叫,就此身首异处。
东烈一屁股坐在地上,觉得全身累到极点,只想躺下休息一下。忽然,街对面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是求饶的声音:“你们这些坏人,坏人……啊!”就再无声息。东烈一听,似乎是娟儿的声音,立刻一跃而起,向尖叫处冲去。
不多时,东烈就赶到田园镇镇长的大宅前面,只见挂着“吴府”的大门已经被劈开,府内处处都是火光。东烈张目望去,只见两个蒙面贼人正将一个晕倒的女孩放到马上,那女孩约莫六岁,身上穿着碎花棉袄,却不正是艾娟儿吗?
东烈大喝一声:“放下孩子,朝一个孩子下手,算什么男人?”
那个稍高的贼人轻蔑的看了东烈一眼,也不说话,对另外一个贼人打了个眼色,就径直离开,东烈大呼:“贼子休走。”
旁边那个稍矮的贼人猛地一下抽出了一把厚重的宽脊大刀来,脚下一蹬,飞身向东烈砍来。
东烈急忙挥刀格开,而后迅速抽刀矮身横削,矮个贼人一跃而起,反手一刀扫出,东烈刀尖抬起,就要将贼人的刀拨开,谁料这宽脊大刀虽重,那贼人却似乎丝毫不觉,仍旧舞动如风,适才用刀扫出只是虚招。
东烈刀尖抬起,那贼人便立刻刀随身转,却是掠向了东烈的右肩。东烈手臂一弯,就待扬手还击。谁知那贼人这一招仍然是虚招,手腕一抖,突前一步,直接削向东烈的腋下。
东烈力气用老,只得揉身回避。那贼人的重刀摆如柳絮,飘忽异常,转眼之间,已经向东烈攻出了十数刀。东烈左支右拙,挡的辛苦异常,脚下不住向后退开,突然背上一震,原来自己无意中已经退至靠墙,眼看退无可退,不由心下暗暗叫苦。
正在此时,那贼人突然大喝一声,身子如旋风般左右摆动,转瞬之间已经劈出八刀,将东烈数个方向都封住了。东烈只见一阵刀光洒落,已经避之不及,只觉数阵剧痛传来,自己双手双肩都被劈开一道口子,衣衫迸裂,血流不止。
东烈只觉手臂一阵酸软,“当”的一声,刀掉到了地上。那贼人得势不饶人,劈头向他颈部斩来。那贼人出刀如风,劲力十足。东烈被对方气势所挟,全身气力尽失,便索性闭上眼睛,心中只想:未料到我今日要死在这里。
临死之际,只是想到夫人和涵儿躲在地窖密室之中,也不知能否躲过这一劫,当真让人好生牵挂。
忽然只听一声闷响,接着便是“当啷”一声响,东烈睁眼一看,只见那贼人胸口冒出了一截剑尖,那贼人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反手不甘心的抓了几次,似乎是想把插在身上的剑拔出来,可惜只是徒劳,而后慢慢软倒在地。
那贼人背后闪出一人,惊喜的叫道:“二弟,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