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到新疆去捡棉花是个好消息,我也想去闯一下。可是到新疆去捡棉花,至少要筹集到两百元钱的车费和路途用费。
糟糕的是,当时我身上只有80元钱。这80元钱还是我卖古董的50元钱和每天花的5元生活费中节省下来的。
看来只有向组长陈举富借钱了(组长也被工友称为口袋,就是替民工装工钱的袋子,小口袋的钱是从大口袋手上拿的,大口袋先替市政公司垫付民工的工资,年底或工程完工后去与市政公司结账)。向组长借,组长身上也没有多少,平时一个职工一般都只能借到二三十元钱用。能借到120元钱吗?
平时向组长借钱,理由是随便说的,可是这次既要借钱,还要走人。
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向组长说呢!
说我是去新疆捡棉花吗?那可是要遭到工友们嘲笑的,因为去新疆捡棉花从理论上说,并不比干工地活高级。
如果直接向组长说是去新疆捡棉花,也不一定能得到组长的全力支持。得不到组长的全力支持,就会破坏我们的友好关系。到头来不仅会把事情弄糟,而且对谁都没有好处。
说我回家办什么急事,也不妥。因为办急事大不了几天时间,并且办了急事也得来啊!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编一个到文化单位工作的理由较为妥善,人往高处走嘛!
工友们肯定是会理解和支持我向上发展的。这个理由也是有根据的,工友们都知道我以前就在追求文化工作,也是个有点文化的人。
再说,我在九眼桥流浪期间,遇到陈举富和组上的工友们,约我回工棚住宿时,陈举富留我在工地上干的时候已经说好了,今后有更好的发展机会,不但不阻止我,而且还要支持我吗?
从做人要诚实上说,是不应该向组长和工友们说假话的。但是,朋友和亲人之间,有时候说点假话,则是双方需要的。比如,重病患者到医院去检查了病情,为了减轻患者的思想包袱,一般家属都会瞒着病人实际病症,故意把病情说轻。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放我走是没有问题的,因为现在工地上的工作是铺人行道上的彩砖,又不赶工期,工作可以慢慢做,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可以做。何况要招人也是很容易的事,只是借钱可能有点麻烦。
我从扶贫职介所回工棚的路上,边走边考虑借钱的问题。
回工棚后,我就向组长说了我编造出的借钱理由。由于接受我的文化单位要求交两百元钱的押金(当时单位招工流行收押金),我自己只有80元钱,还差120元钱。希望能借120元。
可是组长的回答却让我大失所望。
组长说,最多只能借50元钱给我。原因是还要留点钱给别的民工做借资。
可是50元钱能做什么呢!加上我的80元钱,买一张火车票都不够。所以,当天晚上我在工棚的床铺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呢!我一般是不向工友开口借钱的,因为工友们一天也只能挣10元钱(每天还要扣除0。2元的暂住费),有点钱就寄回家去了,身上也没有钱借给我。
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呢!
在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昨年8月底,扶贫职介所给我写了一封信,可能信件中的内容就是告诉我去新疆捡棉花的消息。可是我当时正在大信床垫厂打工。后来9月9号离开大信床垫厂后,虽然到过扶贫职介所求职,因当时捡棉花的队伍都已经走了。职介所的人只是给我提了一下写信的事,并没有提信件内容的事。
昨年我已经失去了一次到新疆捡棉花的机会了。今年可不能再失去到新疆捡棉捡的机会,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今后才不会后悔,可是如何凑钱呢!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即使加上陈举富答应借给我的50元钱,都还差几十元呢!
不知怎么,当晚我竟然怀念起周大爷来了,如果周大爷还在工地上,那就好办了,不仅可以向他借钱。还可以用工分抵账。可是周大爷在去年我离开市政公司回家之后,人多的时候,就被裁剪掉了。
到这个时候我才真正地明白了有钱好办事的道理。
如果说,在我得到新疆捡棉花这个消息后,经过考虑,很快就做出了要去新疆闯一下的决定,可是在我回工棚向组长借钱借不够的情况下。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出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来。因为我在CD举目无亲,几个工友又都是穷光蛋。
为了维持心里平衡,不能去新疆捡棉花,我就只能找留在CD干工地活的理由了。
虽然到新疆去捡棉花可以开阔眼界,也可以挣点钱回来。
但是继续留在府南河工地上干,不是一天也能挣十元钱吗?而且利用工余时间每天还有几个小时的学习时间。留下来即使挣不到多少钱,但却可以积累起一些知识,也是有利益今后发展的。今年没出成省打工,明年出省就是了。
总而言之,一整夜,我都没睡好觉,都在反反复复地考虑去还是不去的问题。
留又如何留的问题。留在CD虽然可以学习知识,也能够为今后的发展积累起一些知识资本,但是到新疆去捡棉花不是还是可以长见识吗?
古人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说法。
去新疆捡棉花就是一个行万里路的好机会。
我以前已经看了不少书,虽然看书多多益善,但是现在最缺的是行万里路。
整整一夜,我虽然挖空了心思找留在CD干工地活的好处,也没有找出多少来。可是去新疆捡棉花的想法一打开,就浮现出了很多去新疆捡棉花的好处来。
想了一整夜的结论是,去新疆捡棉花统治了我的大脑思维。
可是凑不齐资金啊?
9月2号早上起来,我的情绪很不好。虽然勉强吃了几个馒头。工地开工的时候,我很不情愿地推着斗车与工友一起去工地上干活。
可是人虽然到了工地,心却还在想着到新疆去捡棉花的事。根本就安不下心来干活。
由于我干活时心不在焉,还唉声叹气,人的神思形态就走样了。
为了释放我胸中的忧闷,我就向副组长陈子强(是陈举富的族人)谈了我的尴尬。
我想到一个文化单位去工作,可是凑不齐两百元钱的押金。
如果约定的今天两点钟前没有去报名,可能就会被单位认为我是自动放弃,而另外招录别人了。
我还告诉陈子强,我身上只有80元钱,组长虽然同意借钱给我,但只能借50元钱。还差七十元钱呢!
我的沮丧的行动,其实早已被副组长陈子强发觉了。陈子强在听了我的诉苦后,沉默了。
我第二次到市政公司干活时,很多老工友已经走了,以前的副组长小脑壳也走了。组长仍然是陈举富,副组长就由陈子强担任,陈子强是个一米七几的高大个子,干活很在行(也是去年府南河工地上抬水泥坨的抬匠之一),很会为人处世.
过了一会儿,陈子强对我说,这样吧!我给组长和工友们说一下。先把组长身上的钱集中起来解决你的问题,别的工友们就克制一下用钱的欲望。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另外帮你想办法。他的意思是把预备给工友们借的钱全部借给我用。真不愧是副组长,能急工友之所急,我打心眼里佩服他.
在经过陈子强的说情后,陈举富也想成全我这个去年给他,也为这个组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人。可是,尽其最大努力,也只能借给我100元钱。因为工人的生活费还是要留点的。
虽然我从组长陈举富哪里只借到了一百元钱,不过买了火车票,仍然还剩十元钱。
虽然我凑集的资金比扶贫职介所要求的两百多元钱少了二十多元,但我已经知足了,我也有胆量拿着这180元钱去扶贫职介所报一个到新疆捡棉花的名。
因为我想起了以前我们家乡一个学生名叫张之明的人,在读初中的时候,由于家里缺吃的,中午读书的时候,就饿饭。
我为什么不可以在火车上饿饭呢!人不是可以饿七天吗?只要我到了捡棉花的连队,难道我去给他干活,不解决我的吃饭问题吗?
当地人见我吃饭时狼吞虎咽的样子,大不了说我是个饿死鬼投胎。
我借到钱以后,马上就从工地回工棚,并从工棚收拾起行李,急急忙忙赶到扶贫职介所报了名,我把一些不需要带往新疆的行李寄放在了扶贫职介所里。以前我在找工作期间,就曾把行李包寄放过在扶贫职介所。扶贫职介所的人要算是我在CD工友之外的唯一朋友圈。而我也是扶贫职介所的特殊顾客。
我报了名,郎所长顺便问了我一下,这次去新疆准备了多少钱。
我如实地告诉他,想尽了一切办法,也只筹集到180元钱。就是说,交了火车票钱后,就只剩下11元钱了。
郎所长听了大吃一惊,就责怪我,我不是叫你至少要准备两百多元钱吗?
我苦笑着说,凑不到啊!
郎所长又问我,那你路上怎么办,十元钱能买多少东西吃,路上可是要座三天三夜的火车啊!如果晚点,还要多座几个小时。到了乌鲁木齐,都还要坐一天的汽车才能到达捡棉花的地方啊!
我就把我准备在车上饿饭的想法告诉给了她。
郎所长就责怪起我来,饿出病来怎么办,你还能捡棉花吗?
我却回答,这次招工不是说好了,今后如果因到新疆捡棉花,生了病可以去找ta们吗?当时生病不是可以当时找他们医治吗?
郎所长加重了责怪我的语气,你怎么能这样糟蹋自己呢!虽然合同上涉及到了医疗保险费用,但是你还没给人家捡几斤棉花,就去找人家治病,好意思吗?
郎所长见我可怜兮兮的样子,更看在我们一年多交往的情分上,最后说,这样吧!我借三十元钱给你。你回来取行李的时候,还给我就是了。我相信你到新疆去能够挣到钱的。
于是我的筹资任务也就有了突破。在火车上不仅不用饿饭,去连队后,还有点零用钱。
我拿到郎所长借给我的三十元钱,感动得差点掉下眼泪来。
钱,真的在办事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作用,有很多人都是因为缺钱,而没有办成该办的事。
钱的作用虽然很大,但是把事情办好的意志则更为重要。
就拿我去新疆捡棉花筹集路费的事来说。由于我坚定了去新疆的意志,在钱不够的情况下,想尽了各种办法,利用了一切人际关系。终于想办法筹集到了车费和路途用费。
我能够去新疆捡棉花可谓一波三折。
幸运的是,最后我终于书写出了潇洒的一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