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长水校
“重设西园八校尉？”何进重复了一遍，默默思索了下，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问道“怎么个重设法？”
“前汉时，世宗皇帝曾在卫尉的基础上，增设中垒校尉、屯骑校尉、步兵校尉、越骑校尉、长水校尉、胡骑校尉、射声校尉、虎贲校尉，校尉比两千石，下设丞、都尉，每部约千人。”何进不过一介屠夫，荀攸就猜到他不知道，见他发问，也不卖关子，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这八部校尉，加起来也足有万人，将军可安插自己的心腹担任各部校尉，哪怕只得一半兵权，也足够抗衡御林军了！”
“有道理！”何进听了，肥硕的脑袋连连点头，直呼有理，“只是...陛下会同意吗？张让老贼弄权，怎么会同意这种损己利人的提案呢？”
“将军可表蹇硕为上军校尉。”荀攸缓缓的说道，
“啊？上军校尉可是这八校尉之首，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蹇硕？！”何进觉得自己脑子快转不过来了，还以为听错了呢，
荀攸暗骂一声蠢货，这上军校尉虽有节制其余七校尉的权利，可兵权还是在各部校尉手中啊，到了紧要关头，这部校尉都是何进心腹，又怎会听从蹇硕的命令呢？还不是握在何进手中？表蹇硕为上军校尉，不过是个幌子，让灵帝以为，军权全掌握在“自己人”手里，实际上，这西园军，到头来还不是何进的人？
可惜何进脑子里装的是浆糊，自然想不通个中关节，荀攸只好又补充一句“决定权，最终还是捏在圣上手中的！”
何进恍然大悟，赞叹道“高啊！那这八校尉人选，公达可有想法？”
“重头戏来了！”见何进上钩，荀攸暗松一口气，这重设八校尉的主意，其实并非他首创，何进的另一幕僚，也是自己的族叔荀谌，曾有意无意的提起过，若非这次答应李一替他搭上何进这条船，他才不会来当这出头鸟呢！
荀攸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递与何进，这份名单，他昨夜可是研究了很久，才想出的这么一个完美人选。其中除去上军校尉也就是越骑校尉一职给了蹇硕以外，中军校尉【屯骑校尉】由袁绍出任，下军校尉【中垒校尉】鲍弘，曲军校尉【胡骑校尉】曹操，助军左校尉【步兵校尉】夏桀，助军右校尉【射声校尉】郭威，左校尉【虎贲校尉】淳于琼，右校尉【长水校尉】荀攸则推荐了李一。不得不说，这份名单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首先最主要的上军校尉由蹇硕担任是为堵十常侍的嘴不说，助军左右校尉两个看似重要，实则无关痛痒的位置，则是极具人情味的送给了十常侍中夏晖的族弟夏桀和郭胜的侄子郭威。这一手看似是荀攸在向十常侍示好，实则暗含挑拨十常侍内部之意！另外，诸如袁绍、曹操等人，皆是何进的心腹，就算分出去三部兵权，任有七千人的兵马掌握在何进手中！借着这七千人马，就算是十常侍突然发难，想来何进也不至于处处陷入被动之中！
荀攸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一一分析给何进，听得后者目瞪口呆，击节称赞，
“只是....”然而尚有一点，何进不甚明白，他指了指帛书上右校尉后面的那个名字，问道“这李一的名字...我倒是有所耳闻...只是他不是皇甫嵩的人吗？”
“哦！将军为此困惑呢？”荀攸佯作恍然大悟，实际上，他推荐李一为右校尉是有他自己的小算盘的。这长水校以弓弩手居多，论起战力，远甚于越骑营、胡骑营这些主力兵种，是西园诸校中垫底的一部。论军功，李一出任一部杂号校尉，那是绰绰有余的，然而战后只获得个羽林卫的闲职，自然是十常侍从中作梗所致，这次向何进推荐李一，荀攸也有扶助他的心思所在，这长水校既然无关紧要，又是何进推荐，十常侍想来也不至于太过为难，毕竟平白得了两部兵马，人情总是要卖个给何进的！只是这些自然不能说与何进知晓，荀攸只好编了个谎，缓缓地问道“将军知道此人？”
何进点点头，答道“听说此人颇有些武艺，是个人才，不过老夫听说在战场上南军的皇甫嵩和定彦平对他颇为照顾，难道他不是南军的人？”
“自然不是！”荀攸挥手打断了他“将军可曾见过南军那帮老东西拉帮结派？”
“这倒是不曾听说的...”何进摸了摸下巴，那俞大遒也是皇甫嵩的故吏了，他受冷落那会，也没见皇甫嵩他们替俞大遒出头，这帮老古董，脑子里也只剩下汉室了！
“那这李一...？”
“临烟阁的那些事儿将军可有耳闻？”荀攸问道，
“这我可是听说了！哈哈哈！那李一可真有趣！居然自称蔡琰的未婚夫，昨日早朝，老夫看那蔡邕老儿胡子都气歪了！”提起这件事，何进不禁抚须大笑，昨天的朝会，当真是数十年来难得有趣的一次啊！
“哈哈，将军也听说了！”荀攸也笑笑，突然想起那天竟忘了嘲讽李一，等下次去拜访，定不能忘了！不过眼下正事要紧，于是他接着说“那日属下也在场，那李一或多或少的跟属下抱怨自己军功多么多么高，却因十常侍之故，只得了个微末小官，这壮志难酬，有意寻求将军的庇护啊！”
“当真？”何进顿时来了兴趣，自己麾下鱼龙混杂，什么人才都有，唯独缺这么个以一当百的猛将，若是李一不嫌自己出身，倒是如虎添翼啊！
“自然是真的！”荀攸答道，
“哈哈哈，若是老夫麾下添这么个猛将，公达当居首功！”
荀攸行了一礼，笑眯眯的说“居功不敢，若是李一能为将军效力，得以清君之侧，攸之幸也！”
“公达高风亮节，老夫早有耳闻呐！事不宜迟！这就金宫面圣！容老夫备份厚礼，公达带上！李一那，就交予公达了！”何进得了这么多良策，自然有些摩拳擦掌，也不等早朝，就迫不及待的要更衣面圣了！
荀攸见状，行礼道“那李一颇有古名将之风，不爱财物，唯好武具！”
“那感情好啊！我库中有上等明光甲数副，公达去挑一副！”何进挥挥手，对于财物，他向来不是多么看重，何进所重者，功名利禄也！
“那属下，就告退了！”他再行一礼，
“去吧去吧！”
“诺！”
...
这几日洛阳城中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过这一切，似乎吹不进李一的小院。就在何进在朝上“唇枪舌剑”力战十常侍的时候，这个洛阳城“新贵”正若无其事的倚在桃树下，翻着诗经呢！前番和蔡琰的一番“博弈”，令他更加深刻的理解到文化的重要性，更何况，等风头过了，他还准备去蔡府登门道歉呢！可不得恶补下文化？这蔡邕可不比蔡琰那小丫头，哪是一两句“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可以的打发的？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鼓瑟...诶，鼓瑟什么来着？”他仰天长吟几句，竟是在背《诗经·小雅》中的鹿鸣，谁想，才背了两句，就卡壳了，只好低头去看手中的书本，这时，一戏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哎？一请贤弟真是好雅致啊！怎么想起念诗来了？莫不是觉得自家文采配不上蔡琰小姐？”
“咳咳...”李一连忙干咳了两下，掩饰自己连两句诗都背不全的事实，至于那声音的主人嘛...不用想，除了荀攸还能有谁？
临烟阁宴后，曹操、荀攸二人都相继来拜访数次，把李一的小院摸得那叫个熟门熟路啊！就连樊阿家看门的老头子都跟两人混熟络了。
“公达兄怎么又来了？”李一生怕再出些洋相，连忙把话题扯开，好在荀攸这次来有正经事要办，也没工夫和他扯淡，见他问起，就从怀中掏出一卷黑红交织的帛书。
“这什么？”帛纸造价昂贵，就连荀攸这种大族子弟，平日里都只能用竹简，实在紧急的书信也只会用稍微廉价的蔡侯纸，而这种颜色的帛书，通常只有皇室成员才可以使用。很显然，这封帛书上的内容，肯定非同小可！
“圣旨咯。没见过？”荀攸随手将帛书摊开，朗声念到“.........【编不出来了！大意就是我汉灵帝在XX年重设西园八校】御林卫士李一，平叛有功，武艺超群，经大将军何进推荐，特升为西园军右校尉，受上军校尉蹇硕节制，即日赴任.......钦此。”
一通废话末了，除了任命他为什么西园军右校尉以外，李一愣是没听懂一个字“不是...这”他摸了摸脑袋，至于这什么唠啥子右校尉到底是干什么的...圣旨里也没说，只好问荀攸“这到底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荀攸瞥了他一眼，不满道“你还不赶紧谢谢我？要不是我在何大将军面前保举你，能让你担任这美差？”说完，满是不忿的将手中的帛书甩掉李一怀里，气鼓鼓的坐到一旁何生二人下棋的椅子上，自顾自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何进送你的那副明光甲，就当做跑路费了！我却之不恭了！”
“何进？”李一倒是没在意什么明光甲，不过这时荀攸提起何进，他倒是想起之前在临烟阁没勾搭上何苗，只好委托荀攸给自己某条出路，他还真做到了？“公达兄，这校尉一职可不是说给就给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荀攸一脸嘚瑟的把自己的建议全盘托出，听得李一连连叫好，在心连点数个赞“不愧是以军略闻名的谋主啊！这都被他办到了！”
“我说一清，你这次可得请我喝十坛临烟阁最好的百花酿啊！”荀攸邀功道，虽说他不是个居功自傲的人，但有机会宰李一一顿，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莫说十坛！一百坛都没有问题啊！哈哈哈哈！来，权以茶代酒！公达兄，干！”
...
和荀攸一唔，总是忘了时间，不知何时壶中的茶就已经干了，两人却浑然未觉。
“公子。”看门的秦大爷不合时宜的走到院外，敲了敲门，惊醒了相谈甚换的二人，
“怎么了？”李一问，
“门外来了个女公子，要见公子。”秦大爷恭恭敬敬的答道，
“女公子？可是姓蔡？”李一奇道，这天色已近申时，除了蔡琰，还有那个女子会来拜访？
“蔡？”秦大爷想了想，摇头说“那位女公子的侍女好像提到了什么龚府，想来这位女公子不姓蔡！”
“龚府？”这次轮到荀攸纳闷了，洛阳姓龚的人家很少，而能称的上府的，想来也只有御史大夫龚瑟了！只是，没听说这李一和龚瑟有什么交集呀？他老子李瓒活着的时候，龚瑟也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这龚家的小姐就算是看上李一了，想来也会先发拜帖，然后约在公共场合见面。这般冒失的上门寻人，恐怕不合礼数吧！他不解的望向李一，正好迎上后者迷惑的眼神，得，这位恐怕也蒙在鼓里。
既然想不出答案，李一只好问道“公达兄莫不陪我出去一看？”
荀攸也是好奇的紧，略一颔首“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正门，果真见一身着紫色襦裙的少女站在道左，
荀攸曾见过龚玉一面，自然认得出来，连忙凑到李一耳边“果然是龚玉姑娘。”
“你认识她？”李一问道，
“去年在何进寿宴上见过一面，不是很熟悉。也不知她来做什么。”荀攸如实说道，
”问一问不就知道了？“李一整了整衣领，走到那女子面前，拱手问道”这位姑娘可是龚家的龚玉姑娘？“
谁想那小姑娘秀眉一簇，说道：
“你就是那个臭不要脸的李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