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巴巴地等别人的施舍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尤其是等着别人给面子!灵璧满以为小波会给他面子,没想到电话打过去,小波彬彬有礼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地回绝了:“我们这段时间要去矿上演出,有三场舞要排,根本没时间。”
如果是私事,灵璧根本不会低声下气去求人,绝对不会耐着性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他听,但是现在灵璧一想到尹老师满怀期待的神情,不得不央求着向小波叙述自己在聋哑儿学校的见闻,希望小波能帮个忙。
没等灵璧用入木三分的手法将事情叙述完,小波就打断了他的话,说,我们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你再找找别的节目,灵璧见实在无望,便尴尬的挂了电话。
小波这条路走不通,灵璧便寄希望在彪哥身上。
彪哥的答复更直接:“每人给多少出场费?”
灵璧语塞,只好说我们现在正在联系赞助商,也还在争取学校的支持,看能不能同学们帮忙募捐一点。彪哥一听,说,那你闹腾这么热闹干嘛,八字还没一撇呢,舞我们随时可以给你上,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舞团是专业的,主要是经费问题要谈清楚。
灵璧见晓之以理无效,便动之以情:“彪哥,我也是你舞团的人,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我们舞团是靠跳舞吃饭的,我也想帮你,但是我做不了其他人的主,这个舞社运作也要钱的,没钱大家实在去不了。”
“再说我提醒你一点,我是为你好,能不能接受完全在你。你那个项目根本没有商业利益,拉赞助,我看够呛!”彪哥在电话里好心又带着点嘲讽的口吻说。
“好吧,好吧。”灵璧几近愤怒地把电话挂掉。
灵璧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能有多少商业价值,如果还想着从那些孩子和尹老师夫妇身上得到什么商业利益,这简直猪狗不如。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去做,必须去做。但现在彪哥似乎很睿智并且赤裸裸的指出义演绝对是吃力不讨好,让灵璧被激怒了。他原本以为这是两个能够理解自己的朋友,但一点面子都没捞到,看来只能自己去找人胡乱组个队应付一下了。
“操,商人!”灵璧猛踢了桌子一脚,没面子的尴尬顿时在肉体的疼痛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灵璧只好在学校论坛上发了个找人组队的帖子,希望能找到几个人临时充数。没想到见效速度像大学生宿舍里脱鞋之后的味道一样迅猛,很快一个讲普通话带着浓重陕西口音的家伙就找****来了。
“灵璧是吧?我也是学校跳舞的,我叫韩琦。”灵璧晚上下了课,正在宿舍看梁泽科和徐松岩下象棋,接到了电话。
灵璧喜出望外,五分钟之后,双方在14栋楼下见了面。
“你好,我是韩琦,这是king。”韩琦留着短发,个子稍高,微泛古铜色的皮肤,目光坚定,说起话来慢吞吞的,旁边一个长相清秀、白白瘦瘦的矮个子,长发盖目,面部轮廓清晰可见,双眼炯炯有神,也许是他太瘦的缘故,灵璧看他的笑容,觉得那笑意仅仅是弥漫在脸皮上的一层烟雾,心里想,这个叫king的家伙,不像善类。
关于对方是不是好货色的问题,估计是所有初相识之人的通病。韩琦也在想,这个叫灵璧的家伙,长得这么壮,满脸凶悍,流里流气。一般人如果见到满身石灰的中年壮汉,会认为这是劳苦民工。见到短裤背心、长发齐眉的年轻壮小伙子,就认为这是小流氓,顿生厌恶和畏惧;灵璧还戴着那个闪闪发光的大耳钉,据说鸟类和女人都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韩琦心想,这家伙耳钉这么闪,绝对不是想吸引鸟类,是想勾引女人,不是好东西!
耳钉是灵璧前不久刚打的,在舞社见到的大部分人,要么就是粗犷风格的黄金项链,要么就是长发飘飘,颜色各异。也有短发如超超者,只留头中间一圈,远观神似一个七窍菠萝。灵璧没有在发型和衣服上创新的勇气,毕竟还要在学校上课不好太过招摇,只好退而求其次,去打个耳钉,目标小,不易引起老师和同学们的太多注意。灵璧又是一个不安分的人,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是革命者,改头换面成为了hiphop大军中的一员,一定要把耳钉弄的越亮越大越好。那天下午徐松岩陪着灵璧找了个饰品店,在灵璧的左耳上完成了他蜕变的革命,老板娘的钢枪从灵璧耳朵上取下来的时候,他还没有感觉到疼,直到灵璧选了一个最闪最长的耳钉,往新受创伤的耳垂上穿的时候,灵璧才知道了“革命是要流血”的这个真理。晚上根本不敢取下来,只好任伤口的血将耳钉凝结住,时间一长灵璧在转动脖子的时候居然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便忍住痛用凉水冲,幸好没有发炎,当习惯了疼痛之后,伤口也就慢慢地长好了,灵璧成功的完成了思想上和肉体上的革命,其乐无穷。
灵璧向韩琦和king说明了自己想组队搞募捐义演的想法,韩琦认真地询问计划的具体内容,king不时冷静地插了一句,说可以联系一下kos的小波,加入他们一起搞,不然靠我们几个势单力薄。韩琦闻言急躁地脸色通红,说:“就我们自己搞,不要和他一起,他有什么呀,平时拽得很。”灵璧察觉到韩琦话里的不满,于是说自己之前联系过他,被拒绝了。king默然。三人约定第二天再碰头,商量排舞的事情。
第二天king和韩琦发来短信,晚上请灵璧吃饭,三人晚上在学校外面的餐厅见面,看得出来king还是专门准备了一下约会的,穿着一件合体的领口带花边的白色衬衣,松垮垮的系着一条学生校服的红色领带,个子不高,却走的是美男路线,清秀帅气。这让灵璧有一种女人般被约会的被重视的感觉,也许这就是king的魅力所在,连灵璧这个健壮的男人第二面也被他吸引住了,韩琦虽然话不多,但是言语中肯,让灵璧觉得这个朋友交的超值。
韩琦和king又向灵璧提起两个jazzgirls和两个bboy,都是韩琦和king的朋友,改天介绍大家认识,一起商议组队的事情。灵璧也说自己在t舞团认识一个好朋友小东,三人为结识这么多新朋友而干杯。
King是美术系的艺术生,属于学校里特立独行的“文艺范儿”青年,每天夹着画板,将长发打理成各种造型,在校园里写生。韩琦是物理系学生,典型的理工男,每天穿着白大褂,拿着实验报告,连吃饭都在思考上学期挂科、马上要补考的实验课。两人都读大二,和小波的渊源颇深,06年,当两人大一的时候,小波也是和两人一样饱含理想和抱负踏进大学的新生,小波找到t舞团学了三个月之后,和舞蹈专业的一个跳民族舞的女生天歌在学校里面开了个街舞班收钱招生。天歌学读的是本校独一无二的民族舞专业,将身上独特的艺术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连夏天穿着裙子、系鞋带都要把腿拉成竖一字,把鞋带放到眼前来。被来往的同学一窥私境,她毫不在意,对于艺术的沉醉早让她把世俗的眼光甩到一边。众男生便觉此女非凡,不太容易接近,她愈发昂首挺胸,一副公主的样子。本来小波不太愿意找她组队,但是一来舞蹈专业不开街舞,在学校里找不到志同道合之人,二来天歌居然在他面前一反常态,在小波的迷人笑容下眼波横流,变成了绕指柔,一副小女人状,于是二人一拍即合。
King和韩琦,和七八个有着狂热街舞梦的家伙,投到小波门下,民族舞的天歌教他们基本功,反正舞蹈语言基本功是相通的,再说那时候king他们也分不清自己练的是什么,每天练得不亦乐乎。小波教他们toprock和footwork,只是从来不涉及powermove,搞得king和韩琦一看到会转的bboy就觉得是牛b的bboy。有一次king看视频上玩头转,去问天歌这个怎么玩,天歌沉思片刻,说,这个一开始练的时候不要戴头盔,不然不平立不住,主要靠手推地,king一摸自己头顶,不是平的是尖的,怎么立得住?但是师傅说的就听吧,怀揣真经回去如法炮制,腰如蚯蚓,根本定不住,摔得够呛,头皮磨得由疼痛渐至麻木,用手一摸,仿佛伸手到一片火星区域,触觉不在大脑管辖范围之内,连着地的那一片头发都好像比其他地方的细软了不少,king大为惊恐,害怕变成秃子,再也不敢练头转了。两人在小波手下学了半年多,交了上千块钱,直觉每日都是几个基本步法,毫无任何新的教学内容,便离开团队自己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