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程衍有两周没主动联系季常恩。季常恩每次给他打电话程衍总在忙。季常恩自己第一次熬汤去局里看他。被保安拦下，季常恩把保温桶递给保安大叔，让他帮忙务必要转交给程衍。
下午6点多，程衍到季常恩家还保温桶。季常恩进厨房的空当，程衍无意瞧见茶几上季常恩敞开着的本子，对正在洗桶的季常恩说，“听说光明路新开了家甜点店，想去看看吗？”
季常恩不知为什么，直觉程衍有事。问是不是工作太累，看起来才那么疲惫。程衍笑笑，轻轻揉季常恩的头发，可能是还不太习惯。季常恩陷入深深自责中，低头看着盘子里的小蛋糕不说话。程衍察觉到，把手覆在季常恩手上，“其实我很喜欢现在这种正常上班族的朝九晚五。真的。”
送季常恩到了楼下，季常恩挥手再见，准备上楼，却被程衍叫住。转身，程衍大步向前，紧紧抱住季常恩，“小恩，这是最后一次抱你了，松开之后我就要开始学着不爱你了。。”季常恩想说程衍你开什么玩笑呢，试着挣脱，程衍的力道加大，季常恩看着周围的路人在议论，羞红了脸。5分钟后，程衍慢慢放开季常恩，勉强挤出笑容，“上去吧。我走了。”季常恩想了半天在程衍离开之前反应过来，“这是。。你要和我分手？”季常恩被刺激到，她想过有一天她季常恩会和程衍分手，但提出分手的怎么可以是程衍？！程衍点头，“小恩，我们回到原点好吗？”
春阳街以夜市闻名，一到晚上，整条街从白天的沉寂瞬间转换到热闹模式，各种小吃，啤酒，形形色色的人，汇集在一起，侃天侃地，不管大嗓门的嘈杂与有些昏黄的街灯，每个人都以放松的姿态来到这里寻乐。季常恩豪气干掉4瓶啤酒，等梁薇赶到，像个酒疯子一样在座位上胡言乱语。
第5瓶啤酒刚举起，便被梁薇一把夺过，“季常恩，你疯啦！”季常恩去抢梁薇手上的酒，没抢到冲梁薇瞎嚷嚷。虚着眼睛，迷迷糊糊见到是梁薇，捧着梁薇的脸，忧伤地说，“薇薇凉小姐。。我。。我失恋了。。”然后埋在桌子上哭了。
梁薇一时说不出安慰的话，轻轻拍季常恩的背，看着桌子上的4个空酒瓶，心疼季常恩从没遭受过这样的罪的胃。季常恩噼里啪啦一直在讲，有些是不知哪里编的故事，梁薇听着，偶尔应付两句。
“我。。我这里。。这里。。好痛。。”指着心脏的位置。以为被黎陌拒绝心会痛，没想到和程衍分手心还是会痛。梁薇实在憋不住，说了句大实话，“其实我挺支持程衍的。。”季常恩像没听到似的左歪右倒，梁薇把她扶正，“是不是。。这是不是贪心。。贪心的后果。。”季常恩鼻涕快要和眼泪混合在一起，梁薇拿纸替她擦干净，“可是。。可是我。。现在想黎陌。。想和他聊。。”梁薇真想扇季常恩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念着那个男人！但是，程衍向她提过，在露营第二天早上，他有看到黎陌和季常恩坐在一起看日出，他说，他男人的直觉在告诉他，黎陌其实心里是有季常恩的。
梁薇一手扶着快要不省人事的季常恩，一手用季常恩的手机给黎陌打电话，谎称餐馆老板，让黎陌到春阳路把醉酒的女人领回去。然后梁薇守着季常恩，生怕她又做傻事，直到看到街口的黎陌，梁薇才偷偷躲到角落。
黎陌的眼前，是喝多趴下的季常恩，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眉头一皱，摇摇季常恩，季常恩抬头，“薇薇凉小姐。。你怎么。。变成男的了？”指着黎陌傻笑。继续念叨，“居然。。居然变成。。黎陌。。呵呵。。黎陌。。”黎陌满脸疼惜，结完帐，扛上季常恩就走，季常恩乱叫一通。梁薇在一边观看完整场戏，黎陌，看来，至少你还是关心小恩的。
夜晚的花城，灯火通明，寒意侵入季常恩的脖子，季常恩不禁直打喷嚏，喝过酒的身子也特别不舒服，又冷又热。黎陌由扛换成背，腿伤并未完全好，所以行走得很慢。季常恩在背上乱动，又哭又笑，吵着要回家。黎陌回应马上就到家了，季常恩才安心趴在黎陌背上睡了。
黎陌听到季常恩一个人在外喝醉酒惊恐不已，急急忙忙披件棉袄坐了辆出租车就赶来春阳路。上次就已经见识过季常恩逊掉的酒量，现在醉在4瓶啤酒下，也是正常的事。只是黎陌不了解季常恩为何借酒消愁，而为何不见程衍。
春阳路离季常恩家并不远，10分钟的路程，黎陌今晚走了半个小时。季常恩在黎陌背上冷醒，又开启话唠模式，“薇薇凉小姐。。其实。。其实。。我真的。。真的在努力。。努力爱上程衍。。可是。。是不是。。心里。。有了黎陌。。有了他之后。。就很难很难。。再去容纳。。另一个男人了？。。程衍。。程衍他。。他对我。。多好呀。。可是。。可是。。可是我们还是。。还是分手了。。”说着说着又大哭起来，鼻涕眼泪干脆全蹭到黎陌衣服上。
黎陌没打断她，听她边讲边哭，心里面跟着难受。
到家，黎陌把季常恩放下，在她包里找到钥匙，开门，回头看季常恩又睡过去了，黎陌轻抱季常恩，慢慢抱到卧室，把她轻轻放在床上，脱掉她的鞋和大衣，盖上被子。黎陌坐在边上看着季常恩熟睡的脸庞，有太多太多的情绪。
梦见了黎陌？季常恩睁眼，是熟悉的天花板。头还处在眩晕状态，季常恩晃着脑袋走出卧室，突然见到沙发上黎陌靠着靠垫睡觉，狠掐自己，这个梦有点长了吧！蹑手蹑脚靠近，看清真的是黎陌，季常恩脑子快速转动，为什么黎陌会在这里？难道昨晚是他送我回家？可是梁薇呢？一连串的问号在季常恩大脑里飘过。努力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先是程衍提出分手，然后跑到春阳路喝酒，接着给梁薇打了个电话，之后呢？季常恩头更痛了，看来昨晚喝断片了。季常恩到洗手间用冷水让自己清醒过来，看到垃圾桶里一大堆卫生纸，拖把有被用过的痕迹，好像。。好像昨晚半夜吐了！！季常恩想到自己被黎陌看到窘迫到极点的样子，恨不得可以回到昨天喝酒之前的时刻。打死她，她也不会碰酒的。
“你起来了？现在感觉怎样？”季常恩从洗手间出来，恰好黎陌醒来，季常恩用笑容表示自己没事。黎陌起身到厨房给季常恩煮醒酒粥。季常恩跟着进了厨房，“谢谢你。”“以后女孩子不要一个人在外面喝酒。”黎陌严肃地说，“即使有天大的事也不许。”本是命令强硬的语气，季常恩却只听出了关心之意，小声回答着“嗯”。
“我觉得你有点像我爸。。”靠在厨房门口的季常恩看着煮粥的黎陌，诚实说道。
黎陌握汤勺的手微微颤了下，半开玩笑：“我有那么老？”季常恩“嘿嘿”笑起来。不是样貌，是感觉。从第一次见面就有的那种感觉。
“你爸。。”黎陌停顿几秒，“讲讲你的父母吧。”
季常恩埋头，绞着手指，问黎陌，“你看到外面的照片了？”黎陌点头，把粥小心盛在碗里，端到桌子上，“趁热吃吧。”季常恩把凳子拉出坐下，黎陌递给她汤匙，在她对面坐下。“我爸妈都是老师，可能我选择老师也是因为他们。我一直都觉得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只是后来不幸遇上事故。。”季常恩揉揉鼻子，假装没事。黎陌眼角湿润，看着季常恩想给她讲些事，但话到嘴边又憋回去。
“知道吗，昨天我和程衍分手了。不，准确来说，是程衍和我分手了。”季常恩又扯回昨天的事。“额。。昨天我是不是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黎陌洗碗，“只是昨晚吐了几次。”然后闷着。
“你不安慰下？”季常恩肯定是酒意未散，黎陌这样想着。“也许你们彼此都需要冷静。。”
冷静？可是季常恩觉得，程衍正是在极其冷静的状态下做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