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黎教官:
您好!
三月恰是乍暖还寒的季节,学校后地的油菜花开得灿烂,金黄一片,甚是好看。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黄色的花儿,对于向日葵,又尤为钟爱。有人说,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想来,有点凄凉。但它还是绕着太阳从东到西,从盛开到凋落,那么勇敢坚持。我就在想啊,如果有一天世界上没有了太阳的存在,还会有向日葵这种生物吗?
新学期好像有做不完的事,辅导员总是会有意无意提醒你,已经大三下学期,多去了解就业信息,考研公告,必然在学生心里制造一层裹着恐惧的善意。可我不怕找工作,也许是自己一直不求上进,随遇而安。又或者是觉得一毕业就可以来找你,所以才能如此坦然。花城到秦江的距离,是跨了四个小县城,三十三个小镇的135公里。我从未去过秦江,知道有这么个县城也是在知道你们部队在那边之后。秦江那边天气如何?你又可好?
这周去照相馆照了大头贴,可是,好像笑得太过分,被室友当作笑话。硬是说,常恩的大头贴,完全就是没心没肺。我觉得还好。。吧。。不信,你看看。
附上我大头贴一张。
但愿你能收到这封信。
但愿你可以记得我。
季常恩
2010年3月16日
黎陌有一个小柜子,里面全是一沓一沓的信。笔迹,主要来自不同的两人。黎陌不愿将占据卧室五分之一空间的信丢弃,每当楼下有卖废品的叫卖声,黎陌的母亲总有让卖废品的收了去的想法,但一想到黎陌视这些纸张如宝贝,也便不再打它主意。黎陌的母亲没读过书,除了会认自己的名字以及之后孙女教了很多遍的“渔渔”,她就是文盲一个。当年黎陌还不叫黎陌,乡下的村妇是不会起名的,后来是一个有文化的人起的名。这个人,对黎陌,对她家,都是极其重要的。听说,这些信大部分都是那个好心人寄的,而对于剩下的,就不得而知了。黎陌不提,她便不问。
在某天晚上,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黎陌母亲趁着渔渔认真盯着电视,对黎陌说,“以前就认识季老师?”黎陌翘着的二郎腿不自然地放下,他不知道该向母亲怎么说,季常恩和他七年前就认识,她曾经每周给他寄信,曾经小心翼翼地喜欢着他,然而,自己怯弱得是个胆小鬼,虚伪用假面具疏远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你是我的儿子,瞒不过我。”黎陌终于体会到“知子莫若母”,苦涩地笑笑,“七年前,我是季老师上大学军训时的教官。”不再多说。“季老师是个好人,那次渔渔油漆过敏全靠她,听说是她抱渔渔去的医务室。渔渔很喜欢她。”黎陌若有所思地别过头。正是因为知道季常恩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女孩,才不想误了她。自己,毕竟已为人父。“可惜季老师有男朋友了,本来想撮合你弟和她的。”
黎陌回到卧室,失眠了。起床打开小柜子,取出一个盒子,坐在地板上。冰凉的温度穿过黎陌全身。黎陌看着盒子里的照片,坐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