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夏至时节的到来,皇室之内一系列的喜事也接踵而至。首当其冲的便是凌王风铭胤第二十个生辰宴的到来。
由于近段时间朝中忙于军饷一事,向来审时度势的风铭胤在此次宴会上要求一切从简,因而不见任何奢华高调的装饰。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凌王府的人气,就在这一日,凌王府依旧热闹非凡,受到邀请的各界人士纷纷前来祝贺。而“沉梦阁”阁主凤凝雪作为邺都数一数二的富商,自然也被邀请到了宴会上。
大约傍晚时分,“沉梦阁”的马车缓缓驶到了王府门口。负责接待客人的管家一眼便瞧见了那车上挂着的写有“梦”字的灯笼,便连忙来到了马车边。
蓝衣将车帘向一侧撩起,把凝雪扶下了马车。今日凝雪换上了一套颜色靓丽的衣裙,宝蓝色的丝绸面料上面绣着金线的冷香,墨蓝色的腰封上挂有一个翡翠的玉佩;平日里从不穿金戴银的她,今天竟然用上了金丝编成的发饰,和月光石的耳坠;但即便这样,却依旧让人觉得其淡雅端庄,丝毫不觉庸俗的气息。
蓝衣陪着凝雪进入府内,管家将其引到了院内的二等位上。宴会中席位分三等。一等位,是皇室成员和朝中官阶高于正二品官员的位子;二等位就是专门为朝中三品至五品官员还有像凤凝雪这类的富商而准备;两种席位均设在大厅内部;三等位设于庭院内,席位最多,坐的人各行各业、各个层次皆有。
凝雪来时已不算早,席间大部分位子都坐满了。处在凝雪周围的人,很大一部分都是“沉梦阁”的常客。见到凤阁主坐定,纷纷上前来搭话,凝雪一一应付,直至宴会开场,她周身的人才逐渐变少。
“慕大人请这边走。”这是管家的声音。
凝雪听到那句“慕大人”时,不自觉地回了头,视线毫无征兆的撞上了正要从她身后经过的慕云宣的那双眼眸。
双方皆是一愣,慕云宣随即璀璨一笑,“凝雪?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你了。”
凝雪一面缓缓起身,一面也温和地笑道,“是啊,慕大人近来可好?”
慕云宣听到对方称呼自己为“大人”时,他的眼中不觉闪过一丝苦涩,面上笑容稍稍褪去了些,“一切都好。”
凝雪微微颔首,随即欠了欠身,浅浅一笑道,“宴会即将开始,大人快请入座吧。”
慕云宣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随着管家的引导,坐到了距离凝雪不远处的一等位的座位上。慕云宣现任朝中正二品的要员,而且算得上是风铭胤的心腹及左右臂,因而坐得离风铭胤的主位要尤其近些。
坐在与凝雪一桌的人都将凤,慕二人之间的举动看在眼里,一些心思不纯之人,在风铭胤来敬过酒后便纷纷开始向凝雪劝酒。
虽说凝雪自己就是酿酒高手,酒量也就不在话下,但身边一直不断的一群心怀鬼胎的人在不停地劝酒,也让凝雪心烦意乱。最后只好借口暂时离开了宴席。
“蓝衣,不用跟着我了,我想自己走走。”蓝衣陪着凝雪走到前院一处长廊时,凝雪便让蓝衣离开了。
凝雪漫无目的地走着,夏日的晚风将酒意渐渐带去。看着明亮的月色散落在庭院中的每一处都似乎不似往日那般肃穆,柔和朦胧的感觉,到让凝雪几乎忘记这是身处凌王府之中。却是一个忽然闯进凝雪视线之内的黑色身影提醒了她。
风铭胤就那样静静地立于庭院中,那棵枝叶繁茂的桃花树下。借着月光,凝雪依稀可见上面坠满了半红半绿的桃子。风铭胤就背对着凝雪,似乎是在仰头打量着满树的果实,他颀长挺拔的背影,即使不见面容也让人感觉到他周身十足霸道的气势。
“你来了。”忽然,风铭胤轻笑着开口。不用转身,已知身后有人。
“嗯,我来了。”凝雪移步离开了长廊,缓缓走到了月色中,站在了风铭胤的旁边,“凌王殿下这样离席当真好么?”
“无妨。”说话时,风铭胤缓缓转过了身,依旧是那副青黑色的面具,只是此时风铭胤眼中的笑意透过面具,让凝雪感觉要温和许多。
“我带你到处走走吧。”见凝雪并未说话,风铭胤笑意更甚,再度转身向花园方向走去。
凝雪并未有任何动作和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待风铭胤走出几步远后,凝雪这才不慌不忙地迈步离开…
蓝衣走在府中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百无聊赖的踢着路上为数不多的几颗小石头。照亮小路的唯一光源是天空中洒下的月光,惨淡的月色并不能很好的照亮脚下的路。蓝衣迈着小步子往前挪动着,忽然觉得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便失去了重心向前栽去。
蓝衣还未来得及惊叫出声,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拉住。但与其说是拉住,不如说是钳制住。
“老实点儿!不许出声!”从蓝衣身后传来的是一个粗糙而陌生的男声。蓝衣被捂着嘴无法出声,而且还感受到抵在她脖子处那把匕首散发出的寒气,瞬间感受到了面临死亡的恐惧。
“我问你!凤凝雪是不是和凌王是一伙儿的?!”说着,那人将匕首又压紧了一些。
不等蓝衣摇头,一个严肃而充满杀气的声音忽然在那人身后响起,“是不是一伙儿的,与你无关,把蓝衣放开!”
钳制住蓝衣的人在听到另一个声音的时候也感受到了一把三尺长剑从脖颈处传来的寒气。
“哼!”只听那人轻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不过眨眼的一瞬,那人之前所在之处竟只剩一缕青烟,而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被放开的蓝衣一下子便瘫软了下去,却是救了她的人接住了她。蓝衣抬眼看去,意外的看见了慕容清尘那张俊美的脸,此时的他敛去了平日的轻浮笑容,满是少有的严肃。
“有没有受伤?”慕容清尘轻声问道,一面将手搭在了蓝衣的脖颈处检查她是否受伤。
蓝衣刚从先前的惊慌中缓和过来,却因慕容清尘指尖传来的温度而一下子变得满面通红,不知所措。
“没、没事。”蓝衣连忙从慕容清尘怀中跳开,“多谢,世子救命之恩。”蓝衣有意低着头避开了慕容清尘的视线。
慕容清尘见蓝衣没事便也松了口气,严肃的神色稍稍褪去些,“没事就好。”
“蓝衣。”就在两人陷入有些尴尬的沉默时,不远处传来了凤凝雪清冷的呼唤声,“嗯?慕容世子也在啊。”凝雪穿过长廊来到小路上,意外的看见了一身白衣的慕容清尘和低着头站在那里一直低着头的蓝衣。
“清尘,这是出什么事了?”走在凝雪身旁的风铭胤敏锐的最先捕捉到了慕容清尘脸上的凝重之色,不由蹙眉问道。
慕容清尘没有立即回答,似是斟酌着词句,片刻才严肃道,“方才见你迟迟未回席间,我便说过来看看,不想刚好遇到有一个黑衣的蒙面刺客袭击蓝衣,被我制止,可那人却跑了。”
闻言,凝雪,风铭胤脸色皆是一变。凝雪立即拉过蓝衣手开始查看,“有没有受伤?真是让你受惊了。”看着蓝衣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凝雪满眼自责,好在蓝衣确实并未受伤,“多谢世子相救,凝雪感激不尽。”说着,凝雪便向慕容清尘行礼。
慕容清尘连忙拦住,“哪里的话,应该的。”
“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凝雪转身面对着风铭胤和慕容清尘说到,眼神中全是不可掩饰的怒气和杀气。
风铭胤此时眼神中也十分阴沉,微微颔首后不带丝毫情感的开口道,“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在本王府中动手,竟然还没有让暗卫察觉,此人功夫不浅。你们说会是谁的人?”
慕容清尘在仔细回忆了一番后,又道,“此人似乎只是轻功不错,但是内力似乎不怎么样,我接近他的时候,他竟然没有一丝察觉。”顿了顿,他又继续,“我记得刚才听到的,是那人是逼问蓝衣,阁主和凌王兄的关系来着。”
凝雪和风铭胤对视一眼后,凝雪不住冷冷一笑,“呵,此人应该不是左丞相或者是魏王的人,他两没那么蠢。我想八成是太子派来的。太子这人疑心病重,做事却又不过脑子。这几天,我周围到处都是苍蝇,盯着我就算了,竟然敢动我的人!简直是藐视我凤凝雪!”
风铭胤点了点头,语气稍稍温和了些,“好在你的蓝衣没事。既然是太子的话,那就暂且不必担心,把你派人将那刺客捉住后教训一下也就好了。现在主要就是不要让丞相起疑心。”
“我自有分寸。”凝雪看着风铭胤点了点头,“今夜不想会有此一出,现在蓝衣需要休息,还望凌王殿下首肯,让我等先行告退。”
“去吧。”顿了顿,风铭胤似乎又想起什么,“等等,那架古琴,你不拿去?”风铭胤说的,是他前段时间刚得到的一架上好的古琴,由于凝雪精通音律,风铭胤想着送给凝雪倒也算为这琴寻了一个合适的主人。
凝雪眨了眨眼睛,笑道,“我想…能先放在这里么?”
“当然,我就先替你保管着,你可以随时来取。”风铭胤点了点头。
“凝雪告退。”
蓝衣对着依旧站在原地的二人行过礼后便随凝雪一同往门外走去。在快要到走出慕容清尘他们的视线时,蓝衣不由自主地向后看了看,却只见慕容清尘那白色的背影。蓝衣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又继续追上了凝雪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