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柳前堤,华灯初上,焱国的国都、最繁华的洛城此时依旧喧闹如昼。远望灯火阑珊,与其后的洛神山交织成一幅美丽的画卷;近处人头攒动,与街上橘色的柔光构建出一片祥和之景。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来往不断,热闹的氛围丝毫不受夜色的影响。忽然,一队人马飞驰而来,街道上的人见状不由慌忙退避,路人只见领头男子一袭紫色华袍,虽未看清其眉目,但约莫认出,那是当朝五王爷之子,柳子轩。这约莫七八人的队伍不过眨眼的功夫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
不多时,柳子轩等人已到了五王府门口,守门的侍卫见状不免心头一惊。两人对视一眼后,一人急忙迎了上去,而另一人则慌忙入府禀报。
只见柳子轩很快翻身,下马,快步走向大门,神色间全是令人胆颤的怒火和难以掩饰的焦急,侍卫硬着头皮来到柳子轩面前,笑道:“小王爷怎的提前回来了?也不提前告诉小的,好让我们派人……啊!小王爷饶命!”
“啪!”侍卫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柳子轩一掌拍在了地上,吓得侍卫整个人一下子便瘫软了,但柳子轩却没有要饶了他的打算,一把扼住了那侍卫的脖子,厉声质问道:“说!沁雪在哪里?”
侍卫几乎无法呼吸,但却不敢挣扎,面对着柳子轩的质问,艰难地回答道:“在……在……大,堂……”
“哼!”柳子轩将人一丢便快步走向府内。
与此同时,大堂内四个身着华服的女人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其中一人身着明艳红底绣金线牡丹华服,虽已人过三十,却保养的极好,肌肤依旧如凝脂,一双眉目含情的眼睛便是到了这个岁数也依旧摄人心魂,此人便是柳王府的王妃,柳子轩的生母,宁氏。然,此时的她一改往日贤良淑德的模样,面对来报的侍卫和儿子突然回来的消息,不禁满眼怒火毫无半分妩媚道,“混帐东西!不是告诉我小王爷明日回来吗?怎么他现在就到了?!”
侍卫一脸委屈,无辜道:“夫人,小的当时收到的信息确实如此!也不知是何人通风报信,小王爷才会急着回来的!”
“这,这下可如何是好?”闻言,另一身着粉色绣有粉白荷花图案襦裙的年轻女子看向地上的一片腥红不住焦急起来,“这若是让轩哥哥看见,那我……”
“嫂嫂莫急,我去拖住哥哥。”说话的是一面容甚是可爱的红衣女子,衣着甚是华丽,虽是一尚未及笄的少女但其举手投足间已有一股霸道的气势,且眼中亦全是与年龄不符的镇定,可见其城府颇深。此人乃是柳子轩的亲妹妹,王府嫡出的三小姐——柳子妍,而被她称为嫂嫂的女子其实是姑母家的女儿,她的堂姐柳萱萱,此人很早便已从父母之命与柳子轩定下亲事,而今再不过半月便是两人大婚之日。其实大堂的地面上还有一人,只因其已被鞭笞得血肉迷糊,奄奄一息几乎不能辨别这是人了,而这也是柳子轩匆忙赶回府中的原因。
“你!”正欲踏出大厅的柳子妍似乎是想起什么,突然顿住身形,转身将纤指一指,便指向了还跪在那里的那个侍卫,“从后门走!快把她丢到后山上喂狼!其他人快把这里打扫了!”说完便领着丫鬟往外走去。
“是。”侍卫领命慌忙起身,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很快往后门出了王府。
“萱萱…”这是老夫人突然发声,唤了站在那里出神的柳萱萱。
柳萱萱一直站在一旁也没个主意,一句话都不说,其实她心里早已害怕极了。才听到老夫人的声音,她便一副欲哭的模样扑到了柳老夫人的怀中。
柳老夫人之前因突如其来的消息急火攻心,到这会儿也才刚缓过来,“萱萱莫怕,有奶奶在,待会儿依旧如我们之前计划的那样说就是了。那小子的性子我还是清楚的,他不会不听我的话,况且就算他真找了去,也不过是死人了,凡事还是我们说了算。”老夫人虽然已耄耋但心智依旧如年轻时那样,思虑起事来周全无比。
下人们很快就收拾好了大厅,消灭了一切痕迹,待那些人刚刚退下,柳子轩便已到门口。一瞬间,屋子里没了声音,所有人都将视线聚集到了门口,扑在老夫人怀里的柳萱萱此时感觉到这安静得几乎可以听得见她自己的心跳。
“沁雪呢?”柳子轩扫视了一周,却根本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常年征战沙场缘故,他一进到大厅内便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血腥味!即便这里干净到一尘不染,即便这里飘满了薰香的味道。但是还是掩饰不住罪恶的痕迹,柳子轩已顿生不详之感。
老夫人立即对着怀中的柳萱萱使了使眼色,柳萱萱在迟疑了片刻之后,才缓缓起身,强撑着有些瘫软的身子走到了柳子轩面前,假装焦急道:“轩哥哥,你可回来了~沁雪她…她失踪了……今日上午沁雪偷偷跑了出去,下人来报时我们都以为是小孩子贪玩,想着等她回来再好好教导她,便没派人去找,谁知到了傍晚她都没回来……我们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失踪?!”听完柳萱萱的话,柳子轩的眼神顿时又凌厉了几分,看得柳萱萱心头一颤,“你以为我会信?!快把人交出来!!”后一句话,柳子轩几乎是吼出来的,柳萱萱立即便被吓得哭了。他的怒火已经无法抑制了,失踪?简直一派胡言!他临走前派人暗中保护沁雪,可却在几天前得知有人要置沁雪于死地。起初他还心有疑虑,如今看来是不错了。
“子轩!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向萱萱道歉!”宁氏看情况不对,立即站了出来。
老夫人也立即走到柳萱萱身旁将其护住:“轩儿!你太不像话了,回来不说给长辈们请安!还当着我的面说什么‘把人交出来’?!难道你奶奶我能把自己孙女藏起来吗?没大没小!我平时都是白疼你了么?!”
“大哥!你也真是,怎么能这样对着嫂嫂撒气呢?看把奶奶气的!二姐失踪了我们怎么可能不担心?!但你不能这样胡闹啊!!!”柳子妍上前一把拉住自己哥哥的衣袖,满脸焦急道。
柳子轩看着连成一线的女人们,已然感觉到沁雪肯定早不在府中了,与其在这里耗费时间不如派人去找。想着,柳子轩转身便准备离开。可就于下一秒,身后便传来了骚动。
“娘!娘!”
“奶奶!”
柳子轩转头,却见老夫人竟晕了过去,心下一急:“奶奶!来人!快传太医!”
……
远离了俗世的喧嚣,与洛城相隔十里远的洛神山上此时倍显清净。一条蜿蜒的小路,就这样盘绕在山峰上。圆月静静地挂在夜空中,没有云雾的遮挡,月光直直洒落山上。山中茂密的枝叶将月光剪碎散落在路上,点点光影随风晃动,竟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咔嚓,咔嚓……”随着几片枯叶碎裂的声音,几只酣睡的鸟儿被惊得飞了起来。却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正一前一后走在山间的小路上。两人的步子都很慢,但绝对算不上悠闲,反而有种沉重感。走在前面的白衣人竟是一位头发已斑白的老者,年纪约莫六十上下,虽是如此,但其容光焕发,精神抖擞,身形矫健,显然是常年习武之人,且甚有气势,此人便是当朝一品军候——沐世渊。而紧随其后的黑衣男子身姿挺拔,步伐沉稳矫健,虽相貌平平,但眉宇见自有一股英气逼人,此人乃是沐府的管家,沐世渊的心腹——秦阳。
“嗯?”忽然,走在前面的沐世渊停了下来,然后仔细地听着周边的动静。秦阳也察觉到了周围的奇怪声响,随即驻足开始寻找声音的源头。
片刻,二人相视了一眼,沐世渊微微颔首,“去看看。”
秦阳得令,一跃飞入旁边的树林中,很快便在离小路不远的一块巨石上看见了一抹刺眼的红色,同时,还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借着明亮的月色,秦阳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人。而在那人旁边,是一只两眼绿光,垂涎欲滴的饿狼。秦阳快速挥手,下一秒,只见那狼的头上多了一把光亮的匕首,随着一滴血的滑落,饿狼倒地不一会儿便没了气息。
秦阳走近,蹲下身一看,意外地发现眼前的人竟是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女孩!而她的身上满是鞭伤,由于伤势严重,现在仅剩一丝微弱的气息。
“情况如何?”沐世渊走近秦阳问道。
秦阳回首,表情十分严肃,“太残忍了,不知是谁,竟忍心对这样一个小女孩下此毒手。不过,更令人惊奇的是这孩子竟一息尚存。”
沐世渊闻言立即俯身查看,在为其把脉后,不禁惊奇道:“这孩子骨骼竟这般精奇,当真是百年难遇!!快!立即回府,找最好的大夫!”
秦阳没料到沐世渊竟会有如此反应,不免对这孩子的身份多了几分好奇。不过他本人也隐约觉得这女孩身上的伤似有不同寻常之处,所以也不敢有误,立即背上女孩,随着沐世渊赶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