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与他的惊讶比起来,对于慕容小雪这个名字,韩雪反而更加的在意一些,她的眼神听柳在这个女人的身上,细细的打量着,那一刻,原本充满着感伤的脸上,居然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妒意,半响,她才说道:“不必费力了,我,我体内的,灵力已经完全,全散了,活不了多,久了,轩儿,把那柄天靖,交给,交给这位姑娘吧!”
活不了多久了,这六个字,无论放在谁的耳朵里,听起来都觉得是那么的伤感,齐轩完全不知道眼下该说些什么,就连先前的那种悲痛情绪,似乎在这一刻都给忘记了,他虽然不知道师傅话语中到底包含着什么样的意思,但却也并不打算去违背,虽然看着那剑的眼神还有一点的小不舍,但他还是缓缓的将剑递了出去,慕容小雪也并没有伸手去接,她的内心之中,虽然曾经是渴望能够得到这柄剑的,但眼下这般,却没有丝毫可以接受的理由,她的目光停留到了韩雪的身上,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难道只是为了报答先前的解围之恩吗,可算起来,倒像是对方帮了她一般,罗家四兄妹是她一直想要对付的仇人,若不是这一战让他们受了重伤,她也绝对不会得手得这般的轻松。
韩雪似乎明白了她心中的部分意思,至于她和他们之间的过节,其中到底有蕴含着什么样的故事,她自然是不明白的,这张已经虚弱至极的脸上,努力的浮现出一丝的笑意,在这个所谓的情敌面前,可不能就这般轻易的认了输,而女人嘛,在笑起来的那一刹那,自然是要比平时美上几分,特别是现在这种虚弱的姿态,让她更加多了几分病态美:“这并,不是感激,而是,这柄天靖剑,本来,就是该属于,属于你的东西!”
本该是属于你的东西,这句话放在慕容小雪这儿,多少有些让人不明白的意味,这一次,赛牡丹内心那种不解的成份有加重了一些,但韩雪似乎并没有想要再和她解释的意思,她的大限已至,也是时候和这个小子来告个别了,伴随着这样的想法,她的身子一下子倒了下去,要不是秦迪顺势扶住,估摸着非要重重的摔倒了地上不可。
“师傅!”齐轩并没有准备哭,当然他也不会哭,虽然还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就算是说孩子也不过分,但这个世道的冰冷,已经将他磨砺得没有了眼泪,他曾以为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都不会和他的心有太大的关系,但现在看来,当时自己这样的念头,是有多么的不靠谱,多么的幼稚。
“轩儿,来,笑一个,孩子嘛,就应该过得开开心心的,师傅也希望能够看到你笑,今天笑,明天笑,这一辈子都在笑!”韩雪那苍白的脸颊上,开始缓缓的恢复了几分颜色,就连那不住的颤抖也似乎减弱了几分,那调子虽然依旧还是很无力,却似乎说得很凝重,齐轩努力的调节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配合性的挤出一点笑容来,或许是因为各方面不协调的缘故,显得十分的扭曲,若是换做以前,韩雪非被他这样的举动逗乐不可,嘲笑和吐槽其飞,但是今天,她只是轻轻的微笑着,夹带着一丝满足的神色。
有人说,当你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本身就会忘记属于疼痛所带来的那种感觉,以前韩雪的心里只是把它当走是一个笑话,然而,今天当这一幕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时,她才明了,这句话是多么的真实。
“师傅,你放心,我会笑着的,会一直笑着的,你也一定会在我的身边看着我的,对吧!”齐轩的话语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的确不会哭,但并不代表不会有泪花,这种别离的感觉让他的心觉得好疼,如果说过往的孤单是伤口的话,那么,眼下,就是有人在他那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上,硬生生的撕裂并洒上了一把盐一般:“我本来就是一个孤儿,一个乞丐,在没有遇到师傅之前,是个没人在乎,没人疼的小可怜,所以我求求你,不要在让我一个人,我会害怕的!”
“你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就算是师傅不在你的身边,我也会永远在你的身后看着你的!”韩雪缓缓的伸出了手,想要去抚摸这孩子的脸颊,兴许是回光返照的缘故,她的动作明显要有力了一些,只是那种透骨而来的冰凉感,还是让齐轩不敢去面对,就连他的身躯,也跟着颤抖了一下,这一刻,韩雪的目光,再一次回转到了赛牡丹的身上,那眼神之中,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妒忌,而她不过是和莫秦川认识得早一些罢了,否则,这一场较量,还不知道是谁输谁赢呢。她的话语之间有些恳求的味道,估摸着只要是个有情的人,都无法拒绝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小雪姑娘,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将这个孩子带回岷山,他不能再回去做一个乞丐了!”
慕容小雪也不知道该要怎么去回答,被一个从来陌生人托孤的感觉毕竟十分的奇怪,她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有了这个回应,韩雪的目光再一次回转到了齐轩的身上,那少年还在强颜假笑,但韩雪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他鼻子里发出来的那情轻微的抽泣声:“那我就放心了,轩儿,我和她争斗了二十多年,没想到临了,居然连最后的一面都见不上,这或许就是上天对我这番执念的一种惩罚吧,如果你还能够见到她,就替我转告她一声,说我愿意叫她师姐吧!”
任何人,到了生死的尽头,就将一切都看得开了,原本斤斤计较也好,还是穷尽全力渴望一般,到头来,不都是一场空嘛,齐轩紧紧的抓住韩雪的手,不愿意放开,但离别这种东西,迟早要来的,在深的缘分,到了尽时,强求也只会枉然,她那只抚摸着齐轩脸颊的手,无力的滑落了下来,重重的摔倒了齐轩的大腿之上,这一刻,齐轩那压抑在内心之中的情绪才算是真正的爆发了出来,一时之间,整个密林围绕的小草地之内,响彻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之声:“师傅!”
慕容小雪看了看秦迪,似乎在询问着该怎么办,她虽然是个江湖中人,但是面对着这样的一幕,还是有些失了神,而秦迪呢,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此刻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同情这样的一幕,还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当然对于这个少年来说,这样的发泄未必不是什么好事,有些东西如果一直压抑在心中,那或许才叫人真的难受吧,而此时,那天空之中,已然有许多不停飞翔的小鸟在来回盘旋,很显然,这一声呐喊,惊扰了原本属于它们的那缕宁静。
埋葬一个人,兴许算不得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是要在心里面埋葬那种痛楚,却是十分的困难,这还是齐轩第一次这般清晰的感受到有人对他的好,正是因为稀少,才会铭记于心,那种温暖的感觉才会更加的强烈,让人难以放下,但他最终还是睡着了,或许是因为太累的缘故吧,一个人的身体和心理先后遭遇两次打击,估摸着是谁也无法轻易承受的,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呢,此刻齐轩就坐在马背上,将头靠在了秦迪的背后,离乐至峰还有一小段的距离,这段还算得上是平缓的大道倒是可以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靠得太近的缘故,秦迪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一阵汗湿的味道,要说道这三四月份的光景,怎么都不会有这般程度的燥热,他回头看了看,却因为扭头角度的限制,看清那个少年的脸,但这一次,他很确定,那绝对不是汗,而是他睡梦之中的泪光,一个人的心要有多苦,才能在睡着可得时候还在泪流,其实这样的场景,秦迪并不是第一次看见,曾几何时,这个眼下和他并排走着的女人,不是也有过同样的光景,而那一刻,正好是得知某个男人死讯的时候,而杀死他的人此刻已经死在了这个女人的手中,只是不知道,那颗一直被束缚的心解脱了没有。
想到这里,秦迪忍不住侧身看了慕容小雪一眼,那柄天靖一直拿在她的手中,虽然马在不住的前行,四周的风景也在不停的变化着,但她的目光,却似乎并没有离开那剑半分,就连原本惯用的长剑也束到了马背上,神情显得有些凝重,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这一幕,只能让秦迪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因为他明了,这一辈子,这个女人或许是解脱不了的了,而自己呢,他不在,她的心中还有他,她还在,自己又怎么能将她忘却呢?
都道痴情苦,奈何痴情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