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开取了信笺,走至池莫白身前,躬身将信递上。
刚才杜开与那人的交手,因有身体遮挡,池莫白倒未见过,见杜开取来信笺,却也没曾多想,接过信笺,只见信封上面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池宗主亲启。
池莫白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几个字倒是写的十分漂亮,字体清新飘逸,方圆兼备、一笔而下,观字即见人,当可知这人师尊定然是一代高手!”
打开信封,取出信笺,却是简简单单一张纸,上面仅有寥寥数言:字谕池宗主阁下,余久慕池宗主当年雄威,震摄北蒙,长枪所指,敌心皆丧。今特邀阁下二日辰时于得意阁小聚,寥表敬心!
下面另起一行,写道:令爱天资聪慧,明艳动人,余心甚喜之,故而不烦其劳,相请令爱于得意阁小居数日,若池宗主心念爱女,可届时探望,余必不忍相拦!
最后,几行小字注道:得意阁居小简陋,若池宗主与他人作伴,恐招待不周,还望池宗主单身前往,切记,切记!
一张信纸看完,池莫白不由得双眼寒光暴起,捏住信纸的一双手愤怒地颤抖起来。
这哪里是邀请啊,分明是以自己爱女为挟,让自己单刀赴会,对方用意,不可谓不毒啊!
二长老练恒也于一旁,看完整封信,当下也是暴喝一声,道:“原来丹儿竟然是这家伙劫走的?贼娘的,师兄,咱们这就带人去把那什么鸟得意阁掀了!”
池莫白暗叹一声,止住内心的激荡,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对方竟然敢下书于我,又怎会没有防备?再说,丹儿还在他们手上,咱们投鼠忌器,妄动不得!”
练恒叫道:“那难道师兄你真的打算一个人去那什么得意阁?师兄,那肯定是鸿门宴啊,去不得!”
池莫白目光转向正面露笑容看着自己的那名黑衣男子,终于明白对方为何敢一人独闯破世宗,连伤数名弟子了,此人是算准了因池丹儿的缘故,自己必不能对拿他怎么样!
当下轻轻将信折好,放于胸前口袋,对着那黑衣男子淡声说道:“你回去禀告令师,两日之后,本宗定会准时赴会!”
那名黑衣男子一付早知如此的神情,点了点头,道:“好,我与家师届时恭候池宗主大驾!哈……”说罢,大笑一声,转身便走。
“站住!”一声暴喝,自身后响起。
那人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将头慢慢转回。
“无胆鼠辈,敢打伤我破世宗弟子,难道,连个名字都不敢留下吗?”杜开上前一步,一双虎目如电般射向那人,声如震雷。
那人停下身来,好整以瑕地抱臂而立,懒洋洋地仰头以鼻孔对人,不屑地说道:“就凭你也想知道我的名字?好啊,想知道我的名字,先打败我再说!”
杜开再次上前一步,哼了一声,道:“好,那我就先把你打趴下,看你还是不是这么狂傲!”
此时杜开心中积压的怒火早已沸腾。在玉碗山上,看着自己的师弟们被杀自己无力抗争,这一直如根针不断刺痛他的内心,让他每夜想起都深责不已。
此时再度见到自己几名师弟们被这人打伤,因恐误了池莫白大事而不敢出手,此时见这人即将离开,便再也忍耐不住。
那人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年青人竟敢主动向自己邀战,当下奇怪地看向杜开,突然冷声说道:“就凭你?哼,池宗主若出手,我自是不敌,但若只是你小子,哈……!”说罢,仰头大笑,态度傲慢之极。
杜开正色说道:“你敢吗?”
笑声倏地停止,那人低垂头颅,脸上怒意勃发,低声喝道:“既然你小子主动求死,好,那我成全你!”说罢,脚下劲力一吐,身子便向杜开冲来。
杜开却猛地单掌一竖,叫道:“慢!”
那人一愣,怒道:“小子你搞什么鬼?”
杜开摇了摇头,道:“咱们比试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定个规矩?”
那人怔了一下,旋即停住脚步,戏谑地看着杜开,冷笑道:“什么规矩?”
杜开朗声说道:“我若败了,自废武功……”话音刚落,身后传来池莫白急促的声音。
“开儿,不可!”身后,池莫白急忙出声阻止,心中大悔:“早知开儿如此糊涂,我就该早些将他拦住才是!”
杜开回头,看见一脸焦急的池莫白,笑了笑,轻声说道:“师父莫担心,弟子有数的很!”
池莫白一愣,这才想起来,杜开一身功力早已被人废了,心中稍定,暗想:“既然不用担心开儿被废,那他要与这人交手,就让他试试也妨,本宗在此,又岂能眼看他被此人打伤?”
他又哪里知道,杜开的功力早就恢复了,甚至还远超从前。不过杜开也耍了个心眼,若论其它,杜开还有所畏惧,但若只是功力被废,杜开却一点都不担心,没见到自己才两三天时间,功力就达到现在的这种境界?若是真不敌,顶多废了功力,再花个几天时间重新修练一下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杜开回过头,再度看向那人,道:“你若败了,我要你自断一臂,再跪下来,向我这几位受伤的师弟们磕头赔礼!”
此话一出,顿时惊得四下里一片哗然。
那人双眼似欲喷出火焰,看着眼前一脸正容的杜开,心中又怒又恨,只觉眼前这小子说不出的讨厌,当下从牙齿深处出一句低语:“小子,你真的想找死?”
杜开猛地大声喝道:“少说废话,你敢是不敢?”
那人一怔,旋即发现眼前这人竟完全与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面对自己毫无惧色,不由得心中一惊,顿时收起满脸的轻视。
死死地盯着杜开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神看了几眼,那人正色说道:“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识,倒也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记清楚了,我叫鬼手吴狂,到阴间地府的时候,可千万别忘了,免得判官问起,你无从回答!”
杜开笑道:“鬼手?呵,这名字到阴间去才正合适,说不定,判官会给你个抓鬼的差事!”
那人对杜开的取笑毫不理会,正视了杜开片刻,突然“铮”地一声,伸手向后,取出身后背负的长剑。
四下里观战的破世宗弟子终于有人忍不住惊呼起来。
这人之前一双空手,便打得破世宗一众手持兵器的值守弟子伤的伤,逃的逃,如今面对杜开,竟然主动拔出长剑?
“取出你的兵器吧!”那人手持长剑,剑尖直指杜开,一股冲天杀气透剑而出,围观众弟子只觉场内气温骤降,森寒的杀气,弥漫全场。
“杜师兄……”那值守弟子冯三在人群之外,见此人单单执剑,便有如斯杀意,不禁低呼一声,深为杜开担心不已。
“杜师兄如今功力被废,如何是这鬼手的对手?”冯三心中焦急,偏又无法相助,只急得在场外顿足不已。
不止冯三,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在心中为杜开担忧,毕竟谁都知道,杜开如今内力全无,只是一个懂得一些武技的普通人,而这鬼手吴狂在之前的交手之中已足够证明此人的厉害。
这二人如今交手,谁输谁赢,在众人心中,其实早有明断。
池莫白脚步轻抬,顿了一下,旋又收回,轻叹声中,心中却也拿定主意:“开儿虽然内力全无,但毕竟习武多年,在这人手上总能撑个一两招,现在若将他拦住,对其武道之心恐有影响,还是先看看再说吧,万一不敌,我再出手将他救回便是!”
杜开看着眼前泛着寒芒的剑锋,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侧首对着池莫白朗声说道:“请师父借明火枪一用!”
池莫白点一点头,手一招,装着自己闻名天下的明火枪枪囊立刻出现在手中,随手掷向杜开,口中喝道:“接枪!”
杜开一把接过枪囊,随手扯去布袋,露出里面泛着刺目寒光的丈二长枪,哈哈一笑,长枪执手,迎风一抖枪花,口中大声笑道:“师父但请放心,今日定不让宝枪蒙羞!”说罢,一声轻吒,丈二红枪的枪影刹那间填满空中,嗤嗤声中,枪头带起无数个气劲的小急旋,往那吴狂身体所在疾攻过去。
这是池莫白所创的明火枪法的起手式‘枪击万里’,枪头点起的气劲,便像一粒粒火星炽屑,专破内家护体真气,伤人于无形,厉害非常。
此时在他体内充沛的真气灌注之下,明火枪更是挟带着一往无前的威猛气势,催动起场内漫地飞沙,如阵阵龙卷风狂舞,竟逼的场外观战的破世宗弟子人人紧闭双目,难以睁开。
那吴狂眼见杜开如此狂猛枪招,眼中亮光一闪而逝,口中低喝道:“好枪法!”
赞罢,双手合执剑柄,高举过头顶,体内真气毫无保留地涌入剑身,大喝一声,凌空一剑如电劈去。
此时他已全无半点轻视之心,面对杜开如此一枪,他已深知若自己再有小视对方之意,极有可能将会成为对方枪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