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墨荷强撑起身子,眼前的事物变得朦胧起来,依稀看到似是一间牢房便沉沉睡去。
梦境。
格外的荒芜。
不停的追逐,却又似不停的逃亡。
如水。
深溺。
她想大喊救命,却被什么扼住了喉咙,苦涩的发不出声音。
“你也不枉此生了。”她听见有个声音在她耳边阴狠的嘲笑。越来越难以呼吸,叶墨荷拼命的挣扎,拼命的伸手扯着脖子上的白绫。“别挣扎了,你必死。”她睁开沉重的眼皮,夏落落那张精致的脸出现在视线。
“夏…落落…为什么…”叶墨荷艰难的开口,瞳孔紧缩的眸子充满着惊恐。
“你该死!夏落落?是你朋友?哼,你这种人,也配拥有朋友么?”那张酷似夏落落的脸写满了憎恨,手中的劲道又加重了几分。那白绫,勒的叶墨荷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只是在最后闭眼的时候,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全身酸痛,叶墨荷呆坐在床上,摸着自己脖子上红肿的痕,笑得有些痴。这就是所谓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
“墨儿。”叶墨荷闻声抬头,来人一袭褐色宫衣,头发简单的盘在脑后,只有一根淡灰色的簪子为装饰。妆容很淡,连眉眼都不曾修饰。这个人她认得。据说,是自己的族姐,李青竹。
“青竹姐…我这是在哪?”叶墨荷一脸倦容,完全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竟连声音也虚弱了几分。
“你的房间,墨儿,都是娘娘在最紧要的关头救下了你啊。秦柳儿竟然想要害死你。不过妹妹不用担心,娘娘已经帮你把她除掉了。”看着李青竹眉飞色舞的模样,叶墨荷笑而不语,不予评价,这宫中的情意太假,就算是自己的姐姐,在利益面前也会毫不犹豫的出卖自己。不如,依靠自己。
“墨儿啊。你好好养着,我去伺候娘娘。”见叶墨荷不说话,李青竹也不再自找没趣。
“青竹姐。”见李青竹要离去,叶墨荷叫住了她。“帮我谢谢娘娘…也谢谢你。”
“哪里的话,你快歇着吧。”李青竹会意一笑,摆摆手让自家妹妹好生休息。
闲来无事,初来乍到的叶墨荷开始观察房间的构造。房顶很高,房间足够的宽,房间的布置更是足够奢侈。看来,万贞儿后宫专宠倒也不是浪得虚名,连一个贴身丫鬟都住的这么好的房子,想必,一般的妃嫔都没有这般待遇。
“叶墨荷。”
“嗯?顾泽?你在哪?”叶墨荷听到熟悉的呼唤,跳下床四处搜寻着顾泽的身影。
“窗户打开。”
叶墨荷猛的推开窗户,开始寻觅顾泽。“顾泽,你在哪?”
“退后…”叶墨荷咽了咽口水,往后挪了几步,那两个字完全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顾泽揉着被窗户狠狠撞到的肚子从草丛中站起身来。帽子歪在一边,整个人有一种被人抛弃在荒郊野岭的颓废气质。
“咳…顾泽?你这是被打劫了么?”叶墨荷强忍住笑意,一双黑色的眸子不停的扑闪。脚下后退的动作却不见减慢。
“这事回去我再跟你算,医药费从你工资里扣。你记得你是来做什么的吧?”顾泽揉着肚子不确信的问。
“当然记得,找到万贞儿随身佩戴的蝴蝶簪然后回去。你这是不相信我?”
“算了,你这智商能记住这些很不错了。诺!这个是我根据万贞儿的蝴蝶簪仿造的绝对能以假乱真,你找到之后用这个顶包,蝴蝶簪上的红玉千万别弄丢了,或者损坏。明白了?”顾泽啰哩啰嗦说了一大推,看见叶墨荷点头,一把将自制的蝴蝶簪拍在窗沿便没了踪迹。
“墨荷姐姐,娘娘唤你。”叶墨荷藏好簪子,应声开门。
“嗯,我这就去。”
随着前来的宫女走了好一段路才到达万贞儿的寝宫,看来皇宫是没个一两天逛不完了。“墨荷姐姐,到了。奴婢在外面侯着。”
“墨荷到了?进来吧。”叶墨荷微微发愣,这个声音,似乎有些像男子?难道是明宪宗?
“娘娘金安。”叶墨荷低着头,不敢看面前的女子,并非是美得让她自卑,只是怕一个不慎,便惹来杀身之祸,眼前的女子,能救她,亦能杀她。
“平身吧。墨荷,再过几日陛下就要回宫,你说本宫该怎么继续吸引皇上呢?”万贞儿抚着自己三千青丝,虽说是在寻问,但语气中却没有担心的意思。
“奴婢觉得,娘娘无论怎么打扮,皇上都喜欢。”叶墨荷顺着万贞儿的话接了下去。
“人老珠黄,哪比得上宫里的那些莺莺燕燕。尤其是那个姓王的。”
叶墨荷自然知道万贞儿口中的“姓王的”就是明宪宗现在名义上的皇后,王皇后。“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后宫女子再多,皇上心中也只有娘娘一个人,这是大家众所周知的。”
“就你嘴巴甜。快给本宫支个招。”万贞儿听到此话,早已眉开眼笑。
而叶墨荷皱着眉头,满腹狐疑。万贞儿这是要做什么,考验?“后宫每天胭脂水粉想必皇上也看累了,不如娘娘身着戎装前去迎接皇上,定能让皇上耳目一新。”
“妙!妙!”见万贞儿称赞,叶墨荷继续说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出了万贞儿的寝宫,叶墨荷长舒一口气,就连平时不屑于欣赏的天空都变得如此湛蓝,看来明宪宗登基一段时间了,万贞儿,也不算丑嘛,哪里像资料上说的貌如男子。她这一路心情大好。轻哼着小曲一步一步的向内务府走去。
三日的时间让她熟络了宫中的一切事物。还好脑海里还存留这个女子的一些记忆,不至于无法应对宫中的大小事务。
梦,虚幻的有些不真实。
红色的宫墙,朱红的柱子。
她看见一袭蓝色宫衣的女子躲在角落里暗暗哭泣。
她的眉眼好似万贞儿。
水,如潮涌过。
女子依旧一袭蓝色宫衣。不同的是,她正轻手轻脚的喂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吃饭。
“姐姐,你真好…只有你不欺负我,待我好。”
“太子殿下乖…奴婢本就应该照顾殿下的。”
“姐姐会向他们那样对待我么?”
“不会,奴婢会一直对殿下好的。”
“那我也一直会对姐姐好的!”
叶墨荷从梦中惊醒,手指冰凉。“那我也一直会对姐姐好的…”她低声呢喃着这句话,又好似在哪里听过,似乎多少年前,有一个小不点也说过么?
如果说梦境里的女子是万贞儿,那么,小孩就是朱见深?叶墨荷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想来明宪宗宠爱万贞儿也是没有错的,在他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陪伴他的,也只有万贞儿了吧。无论是因为那一句儿童时代的誓言,还是万贞儿留在明宪宗心理的深情,他都爱了他一生。想又有谁独霸皇帝专宠十七年不变心。想又有谁能让一国之君牵挂一生…
叶墨荷的心硬生生的疼。分明是不关自己的事,又为什么做那么奇怪的梦…又为什么想到这些会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