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看到林福对着空气说话，对面并没有一个人，吓得差点叫起来。她连忙走下几节台阶，不让林福发现自己。
林福并不知道苏云在听他和“林贵”谈话。他接着问道：“林贵，你真的不后悔吗？你为什么死的，你忘了？你一点都不恨我们这个家？这个家何曾给过我们幸福和快乐？我们一直活在恐惧和不安里。我一直都恨为什么不能选择父母！”
林贵轻轻地笑了，说道：“哥哥，我们无法避免的事情很多。可是我们可以避免自己做错事。也许你感到的更多的是不安和恐惧，但是我还好。尤其是你，那么喜欢我，从来没有排斥过我，我真的感到很幸福。”
林福笑了，说道：“我恨过你，你知道吗？我不仅恨你妈徐丽丽，还恨过你。那时候，我想如果没有你，那么我就是我爸唯一的儿子。那么他也不会看我那么不顺眼，也会把我当成理所当然的接班人。”
“那时候你才多大？”林贵笑着说。
这一切在苏云看来，诡异的如同碰到了鬼怪。她只听道林福在说话，听不到看不见那个站在林福对面的“林贵”。她感觉到林福在和另外一个人说话，也许就是林贵。可是她看不到对面的那个人。她不敢走，就躲在楼梯那里听着。
林福笑着说：“不管我多大，那都是我真实的想法。林贵，我的弟弟，现在我的人生，我觉得很多很多事情都难以面对。我好痛苦。”
林贵摇摇头：“只是你觉得痛苦。这一切都只是你觉得。你换一个角度，就会感到快乐。这不是你想的那样难以面对。”
“那不是自欺欺人吗？”
“只是让自己更快了一些，怎么是自欺欺人呢？”林贵说，“既然你感到自己错了，就以虔诚的心去悔改。你不用痛苦，你只需悔改。首先，对着自己说：‘我悔改了。’你明白吗？你首先原谅自己。不用悔恨，而是悔改。”
“不要给我玩这种玩字眼的游戏。”林福突然严肃地说，“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太累了。你不是真的林贵。你也许只是我心里的一个念想。你可以走了。”
“你这样就错了。武断专行，可不是优点。”
林福狂怒道：“你可以走了，消失了！”他说完，走过去，打开了苏云的房门。房间里灯光亮起来。
苏云犹豫了许久，决定走上二楼。她站在楼梯口，仔细观望，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慢慢走到房间门口，她看到林福呆呆地站在房间中间，神情挺颓废的。不知道怎么了，她突然很可怜眼前的这个男人。赶紧摇摇头，她嘲弄自己：“怎么了？母性泛滥了？你不记得他是怎么折磨你的了？”
林福转过身，眼神很慌乱，好像失掉了身边的亲人。
苏云静静地看着。
林福看到了苏云，眼睛闪过一丝惊喜。那惊喜像黑夜没有雷声陪伴的闪电，一瞬间就消失了。
苏云疑惑地看着。
林福问：“你出去了？”
“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醒了，就在沙发上睡了一会。你来干什么？”
林福张了张嘴，说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出去约会，偷偷跑出去，谈恋爱。”
“我还有谈恋爱的资格吗？你让我去祸害谁？”苏云冷冷地笑了。
林福笑道：“如果你不是那样想的呢？”
“我能怎么想？”
“你不想找一个蠢蠢的男人，把你从我手里拯救出去？”
“这个世界没有童话。我的世界已经被你撕碎了，没有什么奇迹和英雄。我多恨你，你知道吗？”苏云走进房间，在地铺上躺下，“我要休息了。”
林福看着苏云用杯子蒙上了头，笑问：“我可以留下来。”
苏云没有回答。
“下来和我喝几杯。”林福走了出去，回到了客厅里，打开了一瓶红酒。
过了一会，苏云也走了下来。
林福看着苏云坐在自己身边，笑了，躺在了沙发上，双腿放在苏云的腿上：“你现在还是我的女人，不是吗？”
苏云冷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给我一杯。”
苏云倒了酒，递给林福。
“你也喝一杯。”林福笑着说，“我睡不着，你陪着我。”
苏云和林福碰了杯，林福不方便喝，坐起来，喝酒。
苏云问：“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我是无辜的，你不知道吗？”
林福不说话，碰了苏云的杯子，接着喝酒。
苏云陪着喝了。
“其实，我发觉，你也不是那么恨我。你救了我那次，虽然是我设的局，可是你救我这件事是你真心想做的。我是个好姑娘，只是我是个坏蛋。这就像狼碰到了羊。你没有选择，我也没有选择。”
苏云冷笑：“很好的选择。谁叫我是一只羊呢？谁叫你是一匹狼呢？你不是人，但是我是。不要为自己狡辩。”
林福再次碰了苏云的被子：“我没有狡辩。虽然我做伤害了你，但是我没有做错。”喝了一口，“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我不想和你这样不讲理的人说话。”她说着也喝了一口。
“我是不讲你的理。”林福笑起来。
“你是骄傲地笑？”苏云问，“还是嘲笑我？”
“自豪！”林福靠在了苏云身上，揽着苏云的肩，“我，现在，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纵情欢乐！”
“刚才和讲话的人是谁？我都听到了。”苏云问。
“和谁说话？”林福一愣，“噢，就是一个鬼。我心里的一个鬼。这个鬼想要控制我。我是谁？谁也控制不了我。想做的，我都会做。我不想做的，谁也不想让我做。”
“林贵，你心里觉得对不住林贵，是吗？”
“我怎么对不住林贵？”林福怒道，“我没有半点对不起他。我在这世界上，没有对不住的人。就是一时对一个人不好，是我错了，我就会加倍补偿给她。”他喝了光了杯中酒：“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林贵，这个傻小子，为了你，偷了那么贵重的东西！他就是太痴迷。”
苏云也喝光了杯中酒，拿起酒瓶，给林福倒了酒，也为自己倒了酒，没有应答。
林福搂着苏云，苏云直挺挺地坐着，两个人却不停地碰杯喝酒。
“你不觉得你神经不正常了吗？”苏云问，“你会自言自语。”
林福嘿嘿地笑了：“我是普通人吗？你都听到了什么？”
“你表白了一些事情。也许你正常的情况下，一辈子都不会和我说。可是刚才你自言自语，我都听到了。我感觉，以前的你很痛苦，也就恨每一个人你看不顺眼的人。其实，那都是你在自己保护自己。你只有像刺猬一样，卷起来身子，硬刺都竖起来，你才觉得安全。”
林福居然没恼怒，而是靠近了苏云，下巴抵在苏云的肩上，笑着说：“你又懂我了吗？你懂什么呢？你只是一个天真的女人。你觉得你分析得很对吗？我告诉你我以前多恨你吗？你是一个比我后妈徐丽丽还要恶毒的女人。你就是害死白雪公主的后妈，而可怜的林贵就是那个可怜的白雪公主。”
苏云笑起来，然后又哭了，问道：“我又那么恶毒吗？”
林福放下酒杯，抱着苏云的头，转过来她的脸，亲吻了她，说道：“不是你很恶毒，而是我以为你很恶毒。所以，你才这么悲惨。”
苏云又笑起来，大声说道：“都是你，都是你，你看看我变成了什么？我变成了什么？我成了你的情妇，甚至连情妇都不如。我现在瞒着所有的人，做你的奴隶一样的女人！我恨你，恨你，恨你！”她大吼起来。
林福笑着，听着苏云大声喊，大声吼。
苏云吼完了，哭起来。
林福捧着苏云的脸，无比爱惜地亲吻她的脸，亲吻她的唇。
